虛腦體係和魔符體係……姑且這麼說罷。
站在羅南的立場上,刻意將二者區分開來也沒什麼意思。不管它們的理念有什麼差彆,隻要都能為他所用就行。二者結合,拓展了彼此所不能及的領域,可上可下,可登天堂可入地獄,有什麼不好?
真正需要重視的是怎麼結合的問題,也是具體應用中的技術問題。
有個最實際的情況:理性是有刻度的,而感性或者說情緒本能,則很難給它做一個標尺。
就像羅南在半個月前的課堂上,可以同時教給一千多人相同的知識,由淺入深,在此基礎上建構起複雜恢宏的血意環堡壘。誠然,精神層麵的標尺也很難把握,但“堡壘”連續堆疊的構形設計很巧妙地解決了這個問題,且隨著這千把號人持續不斷的磨合,他們對“堡壘”的結構認知和理解也漸漸趨同,形成一個最大公約數,而這也正是理性的優勢。
在這方麵,情緒本能就存在不可彌補的缺陷。它有太多變數,也太不穩定,很難把理性的標尺運用於其上,一旦使用了標尺,情緒也就不能稱為“情緒”。
最致命的是,情緒濁流的彙集,往往很容易走向極端。極端就代表失控,代表了變化的終結,任何一個動態係統,走向極端都是災難。
就像被“無聲雷雲”覆蓋的大生活區,恐懼情緒堆積,可以把嶽齊這樣的成功人士壓到崩潰。看上去效果不錯,可要是從構形思維上去考慮,這就代表了壓力傳導渠道的毀滅,連鍋都沒有了,還燒得哪門子水?
低層和高層的距離太遠,傳導又不暢,積累根本無從談起,所以不用等到最後,羅南也知道,就算“嶽齊們”統統嚇死,也無法真正觸碰到幕後黑手的一根汗毛。
羅南撐著陽台圍欄,視線在天台上巡逡了一遍又一遍。在他看來,這幫狂歡放縱的男女,在此情境下固然有些同質化傾向,可細究人心,終究還是色彩紛呈,支流漩渦無所不在。
大量的可利用元素,如果單純以勢強壓,使之歸於一統,也就成了“比大小”的初級遊戲,毫無技法可言,也就失去了思考的意義。
真的沒有辦法嗎……那也未必。
羅南敲了敲欄杆,“噗噗”聲響中意念成形,投向了更加遙遠的精神深空。在幾乎無人能夠觸及的層麵,那頭妖異詭譎的暗麵種做出回應,它徐徐伸展肢體,六瞳異彩,明滅不定。
此時,魔符所在的時空方位,其實遠在雲端世界。羅南一直用它鎮守在那裡,監控宮啟,並充當時空轉運的樞紐,也隻有它才最保險,也最適合應急。不過在極域層麵,羅南和魔符的聯係並不受任可阻礙,羅南也不準備把這家夥調回來,隻是下達了一項專門指令。
幾秒鐘後,羅南眼前“亮”了起來,虛空深處有無數道光絲交錯,層層彙織,架構起無有窮儘的深邃蛛網,每一根蛛絲之上,都有或深或淺的血色流淌,看不到儘頭,也不知其最終流向何方。
這就是魔符搭建起來的祭壇蛛網。
當時是為了應對“千分之二小姐”事件造成的危險局麵,在羅南驅使下,魔符用了兩日夜的時間,幾乎爬遍了夏城及周邊每一個角落,不論是能力者還是正常人,不管是軍政要員還是資本勢力,所有的相關方……肯定還有相當一部分被殃及池魚的無辜人士,隻要可以滲透的,都被“蛛絲”粘連,扯入到這個紛繁複雜的網絡裡來。
這套羅南提供創意和格式框架,由魔符層層打造的網絡體係,其內部運轉的機理,毫無疑問就是人心欲望濁流所驅動——瑞雯的價值是誘因,“勝者通吃、敗者凋亡”的內部機製則在提供持續不斷的動力支持。
現在麼,蛛網體係是有點兒荒蕪了。
畢竟“千分之二小姐”事件已經過去,那些被貪婪之心驅使,試圖潛入夏城發一筆橫財的賞金獵人們都作鳥獸散。沒有了明確的目標,也就構不成競爭關係,也就沒有“勝者通吃、敗者凋亡”的環境。
可羅南也記得,在當初那個時間段,祭壇蛛網的運行狀況是非常良好的,並沒有出現極端化的情況——為什麼會這樣?
答案其實很簡單:這套體係並沒有回避情緒極端化的弊病,相反,它還大肆利用了這一特點。
祭壇蛛網體係就像一個網狀拓撲結構,大量節點在彼此連接,互通往來,又都不具備特殊性,單個或部分節點失效,並不會對祭壇蛛網體係造成影響。勝者通吃,敗者凋亡,這條準則就是建立在成百上千萬類似節點的基礎上,在單個或部分節點情緒極端化的爆發期,最大限度的奪取其價值,由其他節點分而食之,隨即將其丟棄。
方式簡單粗暴,卻最大限度避免了極端情緒擴散形成的負麵效應,而開放式的係統也確保了不斷有新的節點加入進來。說得極端點兒,隻要地球上的人不死絕,這套體係就可以一直運轉,通過不斷地變更貪欲目標,誘導人們彼此殘殺,持續不斷地積蓄力量。
就羅南目前的眼光來看,它無疑就是最適合情緒濁流的建構方式。甚至於現在把“祭壇蛛網”拿過來用,也是可以的……事實上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正被“蛛絲”粘連,要開啟也就是一個口令而已。
但有個車軲轆話必須要再講一遍:它實在是太粗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