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緊張,浪費很可恥,但隻要有方向,一切都還可以接受。
“咱們先說一下第4版的改動吧……為什麼是4版,因為第3版在我腦子裡斃掉了呀。”
羅南哈哈笑著,證明他的心情確實不錯,也有一部分是為了安撫“老手”過於緊張的心理——湖岸邊那場衝突以及背後的背景變故,多多少少會對他們造成一定影響。
對於和爺爺有交情的“老手”,對他所在的橫斷七部,羅南怎麼都要照顧的。
“老手”心下放鬆了些,卻仍不敢等閒視之,他也打開了自家手環的記錄功能,認真聽講。
此時,一側的江塚,微微欠身,輕聲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這明顯是在避嫌了。
羅南本不介意,但人家有心,他也不會拒絕,便點點頭,蛇語會意迎上前去。此時江塚已經起身,轉過方向,也客氣謝了一聲,隨蛇語去了。
女士在洗手間的時間,總是可以輕鬆調整的,照照鏡子、補補妝,從五分鐘到五十分鐘都沒問題。
然而江塚並不是一個習慣隨身帶化妝品的人,她今天過來,也是從“老手”處得到消息後的臨時決定,兩人直接從工作單位離開,她身上隻是日常的輕便裝束,在某些人眼中,怕是已經是相當失禮了。
江塚隻是洗了把臉,便對著鏡子發呆。
濺了數滴水珠的鏡麵上,映照出一個平凡又知性的麵孔。她眼神恍惚了一
下,才辨認出這就是自己沒錯。
手指從麵頰處劃下,慢慢到了脖頸處,又順著鎖骨移轉到肩頭,削瘦微硬的肩上,能夠感受到織物的紋理,卻又有一份額外的力量,在那裡默默脈動。
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江塚瞬間回神,草草擦去麵頰殘餘的水珠,又調整一下呼吸,打開了門,對門口的蛇語道:“抱歉,久等了。”
蛇語微微欠身,依舊像是一個儘職的侍女,不過這一刻從她唇齒間流出的話音,多少已經逾越了這個身份:
“江女士對這裡的布局很熟悉呢。”
江塚微怔,隨即答道:“因為這艘遊艇以前在鬆平先生名下,我曾經來過幾次……”
“是呢,鬆平義雄先生,是江女士的投資人,兩位很早就認識嗎?”
“是的,挺早。”江塚說著,無意識歎口氣。
“看起來是一個有關友誼的故事呢……一時多言,客人不要介意。”蛇語不再說話,邁著傳統的小碎步,舉手為江塚引路。
很快,兩人就又回到了一片雜亂的客廳裡。
羅南和“老手”的交談,已經接近尾聲。
“……六小時之內要定型,我知道這不容易,但還是要做。和以前一樣,先造實驗機,不計成本堆一個出來。”
羅南對於外骨骼框架,確實有迫切需求。畢竟“完美體”是他現階段最強狀態的前置,特彆是靈魂力量消耗一空、補充需時的此刻,更要時刻傍身才行。
“六小時……就六小時!”
“老手”可不知道,從他送過來這三部外骨骼框架2版設備之後,羅南是在一個怎樣的環境中、度過了怎樣的生涯、未來又要麵對什麼樣的挑戰。但他在交流漸漸發現了,他與莫先生之間多日磨合過來的,在有關設計上的小默契,慘遭撕裂,他又需要絞動快乾涸的大腦,擠出養分,以求跟上這位強勢又神秘的“甲方”的節奏。
此時他臉色有些發苦,但荒野上打磨出來的強韌還是占了上風,咬著牙答應。
“還有切分儀,這個更要快……”
期間,羅南已經看過了“老手”拿來的骨材加工樣本,經過萬院長的工藝改進,應用在切分儀上還是沒問題的,而切分儀的經典設計自有藍本,更無須費心。
有關生產製造上的事情便告一段落,他微微動念,身上已經變形、拆解一大半的外骨骼框架,便次第脫卸下來,自有蛇語過來整理。
此時,江塚也已經再度入席,羅南轉過麵頰,直麵這位,開門見山:“江總監等久了吧,聽說,你有事找我?”
江塚欠身:“冒昧打擾,請先生見諒。”
羅南笑了一聲:“打擾不至於……”
說話間,他也在打量江塚,這位據說在基因組工程領域頗有造詣,還從事著違背倫理實驗的女性,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內向靦腆、不擅交際的典型技術人員,嘴邊的客套話,都說得僵硬。
在這種情況下,特意找上門來,隻能說明她意圖表達的事情非常之重要——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
羅南有些好奇,便道:“我知道,你和守師傅是密切聯係的合作方,有這層關係,我們不用太過客套,有事說事,提高效率。”
“是,謝謝莫先生。”
江塚吸一口氣,再度欠身,幅度更大:“我這次來,是希望能夠獲得先生的召喚物,那隻爛嘴猿的組織樣本,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