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叉起腰,腦袋擺了兩個位置都覺得不是地方,末了隻能無奈苦笑:“好吧,我猜測,‘沙妖33號’,咳,蠢沙正確的行為改變方向,應該是知道單純地謀求體量對它來說毫無意義,需要去追逐更實際的東西……”
章瑩瑩挑起眉毛,再次確認前麵已經得出的結論:“能量?”
“就是能量。”
目前沙妖……好吧,蠢沙的行為目標,以及相應的傳感構形變化,已經非常明確了,羅南就在“板書”上添加了簡單幾筆,然後解釋:
“你是目前它唯一的能量供給方,而大多數時間都比較穩定,可以算成一個定量;但它越來越複雜的傳感作用模式,明顯需要更多的攝入,這就形成了能量缺口,也就形成了欲望導向……”
“導向誰呢?我?”
“某種意義上,你,或者說你的能量供給,已經是蠢沙係統的一部分,而且是它傳感、變異效率最低的部分,按照它的行為模式,它不會在這上麵白費功夫。”
章瑩瑩的鏡頭繼續跟蹤蠢沙的移動軌跡,信口又猜:“那就是你了……呃,繞開了?”
鏡頭中幾乎已經攤成薄薄一層的蠢沙,似乎乘著一股較強勁的海風,整體上打著旋兒,從羅南腳後跟處繞行開來,幾乎沒發生任何接觸。
“嗯,可能是害怕吧,畢竟我一直作為強乾涉力量存在。”
“你給它加戲!內心戲!”章瑩瑩立刻抓到羅南的話把子,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羅南卻是理由充分:“恐懼是很基礎的反應,在欲望端、經驗端都具備雛形之後,發展出類似的回避機製是可能的。
“特彆是現在,蠢沙的內部機理已經很複雜了。我們能夠解讀的,隻是有清晰脈絡的一部分,更多都隱藏在混沌中。
“也許隻是瞬間的靈光,能夠尋覓到相對穩定的結構載體,長時間地儲存下來,也未可知……這需要最後做更詳細的還原切分。”
章瑩瑩的眉毛豎起來:“切分?回頭你還要把它切掉?”
“呃,這是後續研究。”
“它這麼蠢,你還要切它!”
……邏輯呢?
“彆想了,我說了這是我兒子,我要養它!”章瑩瑩的表態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羅南張口結舌。
就在這場小小爭執發生之際,極低位格的蠢沙,根本無法理解頭頂上涉及它或者“它們”生死存亡的爭論,隻是按照既定的行為模式,以“節能”狀態,甚至借著海風的推力,緩緩向前。
“它究竟要去哪兒?”視頻會議場景內,赫爾曼忽然提出了這個問題,“不隻是現在,之前它試圖前往海水中,受到傷害之後,才折返回來……如果羅南說的都靠譜,它通過什麼方式,或者希望通過什麼方式來獲取能量?”
提出這樣的問題,證明赫爾曼聽得很認真,而且有自己的思考。
然而並不是誰都這種涉及超凡力量的技術性問題感興趣,更多人還是關心更直接的投資回報問題。當下就有某個代表挾著火氣懟過來:
“得了吧,赫爾曼先生,我們今天開會,就是為了讓人嘲笑我們在科研領域的無知嗎?”
“嗯,雖然我是專業科研人員,但我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光頭傑夫坦率無畏地介入到爭執中,他也無視了各方投射過來的異樣眼神,徑直進行下一輪操作。
隻隔了半秒鐘,深沉嚴肅的視頻會議場景驟然為之一變,海風沙灘、薄霧細浪,如同古典派的油畫,將無限接近真實的光影格局投射到每個人的眼前。
而且很快,與會者們就發現,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是依照各自天然的節奏在細膩運動的,更不用說沙灘上還有那麼二三十張眼熟的麵孔,或立或走,顯現出一派熟悉景象。
赫爾曼暫時忘了和人吵架,有點小驚喜:“沸石海灘的虛擬實境?這種實境所需的素材,章瑩瑩一個鏡頭,怕是支撐不起來吧。”
沒錯,所有的與會者,都進入了由直播畫麵製就的虛擬實境中,如同跨過數千乃至上萬公裡的路程,來到已成為焦點區域的沸石海灘。
他們本人則轉化為無形的魂靈,滲入其中。除了無法過分趨近、直接碰觸,一切都恍若真實。
“一個機位的素材當然不夠,然而羅南所需的‘實驗器材’已經過去不止一波了,就是外圍這批人,他們可都閒得發慌呢。還有,現在沸石海灘上空,無人機已經紮了堆,感謝血焰教團,沒有把它們直接打下來,倒是空中撞車事故隨時可能發生。”
光頭傑夫展現出比“前任”遠超百倍的控場能力,同樣是技術性解說服務,他就能玩出不一般的花樣來。
他打造這個虛擬實境,可不隻是增強與會人員的感知效果……怎麼也要再進一層!
下一秒,類似於AR效果的標識光環,就投落到那似乎正裹在海風裡行進的“沙妖33號”身上。
哦,現在叫“蠢沙”了。
與此同時,還有一條虛線,從標識光環上延伸向前,跨過十米左右的距離,抵到一片幾乎快要被遺忘的“前重點區域”。
“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的問題,赫爾曼先生,這個怪物的行進目標就在那兒,一個對我們來說,已經失控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