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區的碰撞,海上的衝擊,隔著紙一樣薄的精神與物質邊界屏障,互相咆哮、乾涉、共鳴。
碰撞起源於淵區,可相較於本就高度混亂的淵區風暴環境,還是物質層麵的變動幅度更大,形成的動能更猛烈直接。
瞬間“過電”的十萬海洋生靈,其中接近一成是畸變物種。它們可不是砧板上的死魚,驟然遭受無妄之災,懵逼之餘,大多給激起了凶性。
它們暫時還奈何不了遊艇,也受到恐怖靈壓的衝擊,本能地對碰撞、乾涉的核心區域有些畏懼,一時間紛紛向外散開,卻很快又互相絞殺在一起,在周邊大興殺戮,極度混亂之下,能不能活下來,除了看實力,還要看運氣。
比如,剛剛還成為羅南筆下目標的那隻畸變鼠鯊,在驟然爆發的混亂殺戮中,根本就沒有發揮其速度優勢的機會,還沒有從“過電”的僵直中恢複,便被擁上來的烏壓壓魚群淹沒,再也沒有浮起來。
這是周邊海域血腥暴亂微不足道的一角,而且也隻是一種表麵現象。
羅南關注的,並不是暴亂場麵又或造成的死傷,而是在這種強烈血腥暴躁的情緒衝擊下,更深層麵的更精微變化。
這些海洋生物,特彆是那些受寄生的畸變種們,其在血腥環境中滋生的暴躁情緒,再反向刺激其形神框架,波及“血肉寄生裝置”,非但沒有造成扭曲影響,反而像一波反向充電,使得萬千“邪眼”,變得更為明亮。
更多的變化,體現在肉眼觀照不到的深層區域——海洋生靈的狀態在變化,“雲母”的切分也自然而然地深透下去,對那些“血肉寄生裝置”,做更深層的切分。
所以羅南可以看到,這些“血肉寄生裝置”,或許叫“血肉機芯”更符合羅南的審美。這些小東西,似乎在宿主的躁動情緒下,激活了隱藏機製,變得更加活躍,更加積極,更加直接。
它們在誘導宿主快速燃燒生命力,在給宿主們提供超常力量的同時,也給自身補全了一下低端的缺陷,並拔高了上限。
羅南感覺,它們甚至能在數量堆積的前提下,隱然構成陣列雛形。而這份陣列架構,並不是“戰爭領域”那般直來直往、有我無敵的軍陣,而是更類似於超凡種的“領域”,更便於容納運化高層級的力量。
也是在這樣的領域之中,來自遙遠距離之外的“慫貨”的強橫力量,開始層層趨近、壓迫、化生。
這是在先前一幫畸變種的自然平衡狀態下見不到的東西。
話說,那個“慫貨”先前也許真的是克製了,這種狂暴狀態,應該才是“血肉機芯”發揮作用的常態。
而且,羅南還發現,明明次第睜開的“邪眼”數目越來越多,可見亮度越來越強,但在這片海域,整體上卻越發地幽暗。
天色確實暗了下去,赤道附近的太平洋區域,已經漸漸入夜。但羅南認為,更重要的因素,是強勢進場的“慫貨”力量輻射作用所致。
繁密的“邪眼”,是此時海麵上下最惹眼的目標,但在對方的力量強勢入場之後,已經退居次要位置,甚至更像是一種誘餌:
當你的注意力被這些光源吸引過去的時候,黑暗深入的獵食者,才真正掩殺而至,向你露出致命的獠牙。
在“雲母”水漲船高的切分之下,羅南對全局還是有一個準確的把握,不至於被這種陷阱給迷惑住,他倒是有些想法:
類似這種捕獵方式,在正麵對壘的時候,其實效果已經不太明顯,之所以如此布局,不像是太高深的設計,倒更像是深海生物慣常的本能。
而且,相較於物質層麵的反常幽暗,淵區風暴中,卻是另一種格局——那裡仿佛立起了一個巨大的燈塔,時刻輻射出極具穿透性的力量。
淵區的動蕩,也是建構在周邊那些“血肉機芯”寄生的畸變種基礎上。通過“血肉機芯”的異化作用,以及持續規整的陣列布局,對麵正將那些宿主迸發出來的狂暴生命能量,進行某種調配置換。
整體上,是將低層次的東西,層層置換為更高層次的力量。有點兒像“燃燒者”的架構,或者說符合超凡力量形成、升級的基本邏輯。
在羅南看來,這套架構有些地方存在冗餘,但又有些細節極有新意。
最具特色的一點是:它雖是建立在血肉物質基礎上,卻不計損失,強行跨越精神與物質的邊界,轉化為精神層麵的“火焰”,更確切地說,是海上的“燈塔”,試圖去照亮精神海洋,乃至淵區風暴的混沌局麵。
這又和羅南在中繼站學習的天淵帝國軍方操典有點兒相似。
隻不過,在中繼站那邊,羅南學習的軍方操典,是為了應對極度危險的“孽毒”環境,不得已進行的嚴格約束。
至於這邊……是在趟地圖咩?
不管怎麼說,“燈塔”的強勢輻射出奇地有效,或許是因為聚合而成的“精神燈塔”,不像單個能力者那樣,有著明確的方向性和目的性,其向四麵八麵投射“光芒”,輻射方式相對平均、無所偏私,如此方式,反而在一定程度上,維持了淵區環境的相對穩定。使“感應”和“乾涉”的悖論,得到了一部分緩解。
至於那位,還是隱藏在其一手製造的“燈塔”光芒之外,由於距離還是極遠,力量投射非常高端,無論是物質層麵的黑暗,還是淵區之上的光明,始終都照亮彆人,隱藏自己,永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