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認結構不費勁,可是快速翻飛的紙頁內容,已經不是低質量的影像所能承載清楚的,羅南隻能確認,上麵的內容非常非常的潦草,很多地方都是空白,完全成型成串的字跡好像很少……
不過最終,翻動的筆記還是停留在了第一頁,確切的說,是筆記本的扉頁上。在這裡,首次呈現出相對完整清晰的內容。
最重要的是,內容還是如此熟悉:
那是一組手繪的幾何圖形,是正四麵體及其內切外接球的組合。而在這組圖形的下方,是四組共十六字的短句。
羅南就是死也不會忘記:
我心如獄,我心如爐;
我心曰鏡,我心曰國。
這是羅南從10歲之後就已經刻在靈魂裡的十六字訣,以及用於觀想的格式論圖形。
如果是單單看這些,和羅南放在家中的那一本分頁筆記每頁上的內容幾乎完全一致,最多就是字跡稍微潦草一些。
事實上,並不隻是如此。
在目前所見的這張最有可辨識意義的紙頁上,最刺眼的,是上麵隨意抹畫的、有些位置已經劃破紙頁的混亂線條,
乍看去,好像是對書寫的內容嚴重不滿意,或者是單純的情緒宣泄,
可是羅南心中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認真分辨之下,很快就發現這些混亂的線條,其實也有規律、也是字跡!
隻不過下筆時淩亂抖顫的抹畫,導致字體隻是概略成形。這字共兩個:
披風!
羅南緊握著水杯,一動不動。
在他眼裡,那模糊淩亂的線條,像是有著自己的生命張力,嘶叫著要從虛無中掙紮出來,要扭曲掉扉頁上的文字圖形;又像是一束直刺入大腦的電流,在記憶的陰雲中,激發出了無數似曾相識的影像,如同一場腦海深處的雷暴,轟然碾過。
但最終清晰呈現在羅南腦海中的,隻是一小段癲狂的留影:
那是困居在病房中的瘦弱老人,瘋狂的揮動手臂,踢翻一切他能夠破壞的東西,在那裡嘶啞嚎叫:
“火焰燒起來吧,燒透這披風的暗幕!
“新神要踩著舊神的屍骨,登上王座!
“來吧,來吧,看看誰是宇宙的主人!”
羅南下意識伸手,想去攙扶,記憶的虛像隨即破碎,前方又是那仿佛剛經過火劫的筆記本,他想去觸碰,可最終又碰了個空。
羅南的動作凝定,血妖的話音,適時響起:“彆急啊,後麵還有呢!”
說話間,後麵拿過筆記的那個人,拈起了紙頁上一點兒殘餘的黑灰,在指尖揉搓了一下,手又向上抬起,出了鏡頭,不知是乾什麼。
在這時候,羅南的腦子終於可以往其他方向發散一些,也就很自然地從鏡頭表現中辨識出來,目前手持筆記的家夥,應該就是攝錄者本人。
而且這裡應該有討論……但羅南沒有聽到。
“聲音呢?”
“很抱歉,並沒有。”血妖聳肩,“這東西到我這裡,都不知是幾手了,經過處理也很正常。”
說話間,羅南就從攝錄者第一視角中看到,這家夥突然發力,很粗暴地撕去了筆記本的皮質包裝,又打開活頁鐵夾
,將這些附屬物扔到了一旁,順帶著還有那張扉頁。
剩下的,就隻是完全失了束縛的活頁了。
影像在這裡稍微空頓了一下,也許是又一處被處理掉的談話聲。不過很快,羅南就猜到了談話的內容,因為這個時候,影像中昏暗的房間裡頭,亮起了一簇紅光,並從側方射過來,看上去應該是激光發射器的低功率狀態……
但對脆弱的紙頁來說,也是滅頂之災。
紅光劃破黑暗、穿過了已經散開的紙頁,在羅南虛擬的瞳孔中,燒起了一團火。隻這一下,那些活頁便被激光帶起的火焰,燒了個對穿,毀掉至少三分之一。
羅南不知道,影像中的這些人,如此做法用意何在,但他的心情很糟糕,極度糟糕。
便在此時,血妖突兀說了句:“關鍵的來了!”
話音方落,投影影像似乎是抖動了下,光線也是忽然轉暗,那些燃燒活頁上的火焰,不知怎地竟熄滅掉了。
羅南不在現場,也沒有聲音做輔助,完全猜不出緣由,不過幾乎與此同時,攝像頭聚焦的區域,驟然來了個大的偏轉,從乍明乍暗的殘缺活頁上,轉到地麵那個剛被丟掉的皮製包裝,以及被帶下來的扉頁上。
暗紅的光束再度亮起,這次卻是正中地上那張扉頁——問題是,沒什麼差彆的材質,扉頁卻並未即刻燃燒,隻是在上麵多了一個遊走的亮斑,紙頁略有焦枯而已。
直到激光發射器功率轉大,紙頁才終於禁受不住,被燒了個窟窿,上麵的圖形、字跡開始被火焰吞噬,直至化為灰燼。
鏡頭拉近,大概是攝錄的這位,想要進一步把握這張紙頁的特殊性。可鏡頭剛拉伸到一半,又是一個劇烈的抖動,好像還有個回轉的動作,隻是剛開了個頭,鏡頭視界就變得一片混亂,好像是攝錄者本人受到了攻擊。
“這裡,這裡!”血妖像是個不稱職的解說,在旁邊“嗡嗡嗡”地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