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納沉默了幾秒鐘,視線從即時視頻的畫中切過,除了已經有些混沌不明的王鈺之外,在邊角處,還有一個頭戴厚帽,裹著防寒服的臃腫身影,往鏡頭這邊揮了揮手。
確實是白毫沒錯。
這個老夥計,犯病的時候就是如此。看他這樣子,並沒有共敘舊情的打算。
艾布納也不想讓事情複雜化,況且王鈺這個年輕人,已經具備了獨當一麵的資格……同樣的,責任也要獨立出來。
所以,艾布納隻當沒看到邊邊角角的細節,視線繼續盯住王鈺,懶得繞圈子,直接就道:
“我是你邀請來的。”
“啊,會長先生,坦白說,這確實挺尷尬的。”
王鈺很明顯地歎了口氣:“世事波折多變,當初籌劃活動的時候,又有誰能想到,一次本來可以皆大歡喜的多方會談,會變成互相較勁的局麵呢?我的友情建議,看來還是失之草率了。”
“建議……友情?”艾布納犀利的眼神,在王鈺身上切割了幾個來回——果然,跳下了船,就乾脆不認賬了。
而且,彆怪艾布納敏感,聽著“波折多變”這樣的詞兒,他怎麼就覺得,這個年輕人,是在指責他呢?
嘿,上一次的鑒彆會,確實不在計劃內。
可更早前,連番刺激羅南,讓他直接殺到阪城去。這樣的臭手,難道就和你們脫得開乾係?
就在艾布納行將發作之前,王鈺“啪”地一拍手,向這邊合什行禮:“會長先生請務必見諒,事態扭曲到這種程度,實在是我這個建議者的大失敗,我現在陪外公海釣,除了要儘一儘孝心,也是在吹海風反省。”
“……”
獨當一麵個鬼啊!
這是真不把自己當成年人了是吧?
艾布納真沒料到,一貫深沉冷靜的王鈺,會把麵皮丟得這麼徹底。而且又是在他外公跟前,情境搭配得天衣無縫。先前興師問罪的措辭,一下子還真吐不了口。
王鈺口舌便利,便趁著艾布納噎住的空當
,大段的言語串出來:“不管會長先生信或不信,這次是建議也好,安排也罷,我始終是奔著合作去的。當然,必須是我……嗯,我們主導的合作。
“不過生意場上,都是你進一步,我退一步,隨時調整。有時候退了一些,覺得還行,就繼續乾下去;有時候覺得退了以後太虧,就及時止損好了。”
艾布納唇邊黃須微微抖動,冷冷看過去:“我不是生意人。”
王鈺微笑:“但我是。所以每一次動作都是投資,投資計劃定下之後,股份可以調整,利潤可以降低,但預先定下的成本,絕不能輕易改動。否則層層加碼,就變成了賭博……我們可以從事任何行業、做任何事情,可下場參賭,總不是好事,不是麼?
“……嗬!”
艾布納咧開嘴笑,確實好笑,他竟然被這個年輕後輩,用這麼粗淺的生意經給教育了!
話說到這裡,再談下去也沒了意義。
艾布納沒有試圖再逞口舌之利,王鈺退走,後遺症肯定會有一些,特彆是在社會關係和資源方麵。但厚實的身家和積累,讓他賠得起。
而且在今晚、就這件事本身,這年輕人已經足夠超然……可以說是立於不敗之地。
再說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