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股子血氣直衝上來,衝開了喉嚨,讓他發出咆哮:“長官……曹凱!你腦子被蟲子吃了嗎?”
克萊爾不知道曹凱為什麼這麼做,而且是做這種毫無意義的蠢事:“你在搞笑對不對?沒有地麵授權,就算你強行把核彈擺上發射架,發出去的也就是個鐵疙瘩,最多就是在熱層爆掉,除了一星半點兒的核汙染,你還能做什麼?”
曹凱沒有說話,繼續相應的操作。
克萊爾看著戰術沙盤上跳躍閃爍的種種指令、權限界麵,眼皮劇烈跳動。他真的不明白,正常情況下,需要七八個人通力合作才能實現的操作規程,怎麼憑曹凱一個……哦,算上那個必然有問題的主炮操作士官,兩個人就能推動,速度還這麼快!
而且,至少有兩個需要通報地麵的環節,莫名其妙就跳過去了,所有的權限鎖、安全門,形同虛設。
地麵上也有同黨?還是曹凱本人是一個深藏不露的超級大黑客?
千般念頭,萬般疑惑,最後隻化為一句:
“為什麼?”
這話出口,克萊爾的腦子反而清醒些了。他之所以問出來,一方麵是真不明白,另外也是想以拖待變。
曹凱仍無回應,隻是悶頭操作。
克萊爾隻能沒話找話,努力與喉嚨嘴巴的麻痹對抗:“讓我猜一下,是因為要退役……提前退役?”
“是。”曹凱竟然說話了,回答得特彆爽快,正如他手下那些嗶嗶嗶的提示音。
“這是什麼鬼理由!這是你轟炸阪城、報複社會的理由嗎?”
“首先,我不是轟炸阪城;其次,我沒有報複社會。”曹凱的話音,沒有了早先懶散隨意的味道,“我的目標如你所見,是北山湖上的阪城平貿區,報複的目標也在那裡。”
“啊哈?”
“我沒有說過嗎?我沒有說過,因為老子屬於畸變感染密接者,有所謂的‘感染’威脅,然後就要被強製退役?啊,還真的忘了講。”
“畸變?”克萊爾真沒想到是這個領域。
“嗬嗬,如果是所有人都一樣,也就罷了,可你們布城有嗎?哦,你們在歐洲,那麼東亞這塊兒,春城,春城那個家夥,都成了英雄和明星……新大陸那麼更不用說,為什麼老子在湖城,這鬼地方偏搞這麼一出?直接通報到軍部?”
克萊爾很想大呼,這可能隻是某些人整你的理由!
但討論這個又有什麼意義?相比之下,曹凱把目標瞄準了阪城,更讓人覺得不可理喻。
“湖城那邊整了你,你報複湖城啊,關阪城什麼事?”
“我的老婆孩子都在那兒。”
這個理由好強大,克萊爾一下子啞口無言。
“當然,這隻是原因之一。”曹凱徹底打開了話匣子,說起話來滔滔不絕,“歧視畸變感染者從不是個例,也非針對我個人,弱勢者最愚蠢的做法,不外乎逆來順受、單打獨鬥,如我這般,隻能是抱團取暖。所以,這次我既為自己,也不為自己,還要為那些如我一般,因為一個所謂的畸變感染,就被貼上標簽,隨時可能被丟進實驗室,擠榨出血汗油水的可憐蟲們……”
“什麼狗屁邏輯!”
“不是嗎?阪城的平貿區,確實是狗屁。每年填進去多少遊民,多少畸變感染者……”
克萊爾都給氣樂了:“你個蠢貨,就算是這樣,這一炮下去,實驗室可以再建,科研人員可以再招,資料還有備份,那邊成千上萬的還苟活著的遊民和畸變感染者,通通完蛋啊!”
“是的,就是這樣。我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幫助他們,幫助他們擺脫畸變的不潔與痛苦。”
克萊爾愣了下,終於發現了裡麵極荒唐的一點:“連你自己都歧視自己……”
“我不否認。”曹凱的語氣非常冷靜,“有些人沉醉於畸變那種醜陋的力量和存在模式,但我們沒有,我們的教團,追尋的是靈魂力量共同建構的神國,要以神國的聖光洪流重洗物質的變異贅餘和毒瘤。”
“……邪教?”
“隨你怎麼想吧。”
“靈魂教團?”克萊爾的思維又深入一步。
非法宗教名錄上的教團,軍方都要做篩查和通報的,而“共同建構靈魂神國”就是靈魂教團的標誌性教義,這也是最近最活躍的非法教團之一。
曹凱默認了。
“嗬嗬……”克萊爾隻剩下苦笑的力氣了。
軍情和審查部門都是吃屎的吧,這麼一個信奉了邪教的瘋子,你讓他當艦艇指揮官?還有,這種可以繞開授權,自己發動一場滅城襲擊的技術是見鬼的怎麼一回事!
就在這場可能毫無意義的對話中,至少五個以上的授權關口,毫無反應就給突破了,相應的反饋機製好像也沒發揮作用,地麵甚至沒有反應……當然,也可能是斷線了。
往好的方向去想,也許外麵會有反製,艦艇裡麵不知道,知道的時候,應該已經被天基武器打成碎片。
至於壞的方向,阪城變成一片火海的時候,地麵才驚醒過來,然後這邊被後知後覺的天基武器打成碎片……
都是碎片,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念頭轉過,克萊爾身體麻痹愈甚。他不免就想,也許他直接就死在“章魚”的毒吻中?
他艱難偏轉視線,那個以前覺得呆萌,現在隻覺得恐怖的東西,浮遊在戰術沙盤的光影中,恰好又在阪城區域附近,如妖魔的印章,卡上去,就是標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