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說是去造船廠,可那種情境下,誰能想到會是這種模式!
“昨天是三閘安防,今天就是近防軍了。”
“也許明天我們會看到,吸血鬼先生在星聯委全球議會發表講話。”
“嘖嘖,特權階層。”
“這是我一個小小草民應該看到的層次嗎?”
“昨天你怎麼不說這句話呢?”
“現在自戳雙目還來得及嗎?”
就在直播間裡意蘊複雜,又潮湧不休的彈幕覆蓋下,羅南客氣地回了第一句:
“來得倉促,給諸位添麻煩了……”
這句話很正常,但第二句,味道就有點兒怪:“剛剛駛出去的那艘船,不像軍艦啊。”
現場就進入到了三歲小兒都能察覺到的超級尷尬的氣氛裡。
還是造船廠負責人,強行保持著微笑又嚴肅的態度:“是這樣,羅先生,那是一艘借廠區船塢修理的貨輪,已經出港前往箕城了。”
“箕城?”
龍七在旁邊嘟囔了一聲,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他不久前嘴巴開瓢所說的話。
羅南點頭,並沒有再問下去,隻道:“我們去現場?”
負責人先是點頭,但又遲疑一下,啞著嗓子開口:
“羅先生。”
“嗯?”
“您知道,這裡是軍管區,我們不具備對外部媒體的授權。”
負責人遲了兩秒鐘,但還是在儘力保持著笑容和聲線穩定的情況下,把那句話說出來:“所以直播這件事……”
雖然他沒把話說全,意思還是表達得很清楚了。
羅南也回答得很爽快:“當然,我知道。墨水會一直在外麵,我們也不會拍攝,反正不會耽擱太長時間。”
負責人如釋重負,接下來的軍禮都明快許多:“那麼,羅先生,請跟我來。”
羅南扭頭,與墨水那邊打了個對眼。
後者果然如他所言,又一次振翅飛起,攝像頭回擺,讓過了造船廠的內景,貼著廠區邊緣,朝海麵的方向飛過去,容納進來了深夜的海景,還有那一艘漸漸遠去的貨輪。
恰逢半輪凸月東升,剛剛從海天交界處抬起數分,海麵波光粼粼,倒將遠去貨輪映成了一道剪影,頗具畫意。
直播間裡卻是一片哀歎。
有人大約是上了頭,第一時間就開噴:“直播不起就彆直播啊!”
沒有人響應,後續倒是有無數“前麵壯士走好”的彈幕刷過。
對深入到這種程度的直播內容,大部分人還是比較知足的。沒進去造船廠是很可惜,但這也擺脫了“自戳雙目”的風險不是嗎?
而且,大家在看風景的同時,又有了充分討論的時間——當然了,直播間裡不適合深度討論,請出門右轉,那是論壇、交流群的功能。
在東亞文化圈,就是“看客”,也是有豐富的經驗和曆史積澱在裡麵的。比如,這裡大家 就很適合一起打幾輪哈哈:
“軍港,貨輪,哈哈!”
“近防軍,哈哈!”
“感覺我像傻子,哈哈!”
“我還能承受幾噸哈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哈哈。”
“咦,起霧了,哈哈!”
“不是霧,是雲哈哈哈!”
剛剛還一片清爽的夜景,忽地就有些模糊了。才冒了頭的凸月,一轉眼的功夫,就淹沒在雲氣後麵。
海上還起了風, 或許是風吹雲團,將厚重的雲層推下來,與海麵貼合,周邊能見度驟降,很快,海麵上最大塊頭的那艘貨輪也淹沒在雲氣之中。
“預報上有雨嗎?”
“風雨欲來啊!”
飛舞的墨水,倒是夷然不懼,揮舞著本不太適合在大風中發力的黑沉羽翼,在風浪中上下起舞。一時間,直播鏡頭之外,儘是撲麵而來的雲氣水霧,很快鏡頭也沾染了水滴,讓一群差點兒跟著暈機的網友們,幾度懷疑這隻烏鴉是不是被大風雲霧吹迷了航向,下一秒就要栽進海裡麵去。
一時間,直播間裡紛紛呼喊:
“瑞雯小姐姐快來管管你們家攝像師。”
“清醒點兒吧孩子!你是烏鴉不是海燕!”
“平地起妖風,此行大不利。我是說,那艘貨輪趕緊回港吧!”
就在一片紛亂中,墨水飛舞的勢子驟停,還嘎嘎叫了兩聲,如同宣告一場勝利:
不知什麼時候,它竟然又“登陸”了,隻是粗爪所扣住的,並不是陸地上的樹木、岩石又或者彆的什麼建築物邊沿,而是一根沾染了潮濕水汽的天線……
位於海麵航行的貨輪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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