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所指的船體中部貨艙區域,不知何時,出現了六、七位穿戴外骨骼裝甲,武裝到牙齒的戰鬥人員。
其中一個,正將其配帶的機載步槍對準這邊,並沒有激發,不知道是在瞄準還是猶豫。
一秒鐘後,旁邊另一個人,做出明顯的阻攔動作,但舉槍的那位,控得極穩,即便勸阻那人動作幅度加大,也沒能把槍口壓下去。
“快飛啊!”
“彆動!”
“彆刺激對麵!”
直播間裡提醒遍地,意見亂飛,但對一隻烏鴉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反正,墨水並沒有動,仍以鏡頭對準那幾個武裝人員,甚至還有調整焦距的行為,捕捉到一些對方外骨骼裝甲上的細節。
對方最終也沒有扣下扳機。
未必是因為自控力和同伴的勸阻,因為此時,貨輪上分明亮起了刺眼的警戒紅光,還有後甲板上某些人聲嘶力竭的配合:
“下麵,下麵!”
“右側舷!”
後甲板上那些人,似乎真的發現了什麼, 都往右邊船舷擠,探著頭往海裡看。高功率的探照燈也往側方海麵上打過去,也不知發現什麼沒有。
那幾名武裝人員,再顧不得墨水,紛紛往右側舷去,但剛剛舉槍那個,還有勸阻他的,卻是幾個縱跳,撲向了貨輪的最前端。
也在這時候,高功率探照燈的光束,也切過了側舷的海麵,指向正前方。
光束撕裂黑暗,擺蕩中掃到了船體側前方,某個不同於正常海麵的輪廓。好像還在逐漸放大……不,是浮起來。
“潛艇?”
“浮島?”
“假山……”
“神特麼假山。”
“假山”彈幕,是鐘曼輸入的。她也知道,這個概念在當下情境中挺荒唐。可憑她多年的造型藝術直覺,就覺得那邊還是更像一座由零碎石材依皴合勢、頗有些造型之美的假山……
慢慢從海底升起來。
但是僅相隔了數秒,隨著探照燈的光束鎖定,海麵上的能見度提升,對麵的輪廓越發清晰。甚至能夠見到一些結構細節,鐘曼的麵部神經就開始了錯亂式的抽搐:
山,確實是山。
可去特麼的零碎石材、見了鬼的依皴合勢——那些支立交錯、帶著銳利邊角的構造物,哪是什麼石塊,分明就是層層疊疊、乃至於擠壓夯實的骨頭。
沒錯的,那根本就是一座從海底慢慢升騰而起,仍然鼓蕩海水的白骨山丘。在高功率的探照燈照射下,上麵似乎還跳躍著慘白的磷火。
“媽耶!”
“你妹啊!”
“眼瞎了,San值狂掉!”
“諸天神佛護體!”
“這特麼難道就是見鬼的魔幻現實主義?”
直播間裡慘叫連連,貨船那邊隻有更甚。
射到白骨山丘的探照燈,驟然熄滅。
幾乎與之同步,甲板上層建築燈光全滅,後甲板上的人員,全進到艙室中,整片區域寂靜若死,整艘貨船,除了側舷和前端的武裝人員,再沒有半個人影。
隻有警報的紅光,還在倔強閃爍。
顯然這是一種防禦性措施。
不過,這樣的場景和光影效果,落在墨水的鏡頭裡,其實更加恐怖。
貨輪還在行駛中,與白骨山丘的距離快速接近,似乎要撞上,又好像會從側舷擦過去。
這種距離下, 雖無探照光束,感覺上也越來越清晰。
也不知道是不是從海底升起來的緣故,白骨山丘上的海水,都還存在著某種慣性,在深淺大小不一的骨隙間穿行流動。
特彆是在黑暗和警戒燈的同時加持下,隱約還透著深沉的血色。
等等,是光,還是血?
不知有多少人,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也正是這種妖異而反常的寂靜裡,墨水攝影鏡頭攜帶的收音設備,捕捉到了某個失控的調子:
“羅先生,羅教授!
“我們這批貨是往外運的,你給的期限還有二十四小時!
“你之前沒說過不可以,你不能不教而誅嗚嗚嗚……”
好像是有人情緒失控,撲到臨窗哪個位置,大聲叫嚷,又被人捂著嘴巴按了回去。
警戒燈還在閃爍,撲在船舷那幾位武裝人員的外骨骼裝甲上,流動的光波,倒讓那幾位顯得僵硬如死人一般。
也在此時,海麵上似乎有人聲響起,順著海風飄過來:
“哈嘍,借光,問一下,船上有沒有外骨骼裝甲借啊?要深藍平台的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