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
幾乎與羅南同步,歐陽辰唇齒間迸出了同樣的詞彙。
這並不是早已知曉答案的搶答,而是思維碰撞出火花之後,不約而同的反應。
羅南在枯樹沙洲那裡發現了父親開辟的樹洞空間,在朋友圈裡,這並不是一個秘密。
但在此之前,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一直不為人知。
在世俗世界,這並不奇怪,樹洞空間做得非常隱蔽,和枯樹沙洲的環境結合得極好,如果羅南不是通過外接神經元,找到了隱藏在係統中的路線圖,多半也是會錯過去的。瞞過不知情的人,包括那時候盤踞在北岸齒輪的嚴宏,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以裡世界為參考係,特彆是在架設的靈波網麵前,就著實有些不應該了。
一個普通人,在感知層麵上,與超凡種有著無可逾越的差距——那基本是正常認識所能觸及的範疇之外。
設計者本人都不可認知,又何來的隱藏?
按照這個邏輯逆推回去,豈不是說,那時候羅中衡所掌握的技術——隱藏樹洞的技術,超過了“歐陽辰+靈波網”的層次?
與其這般,還不如說當時歐陽辰“粗心大意”,來得更妥帖一些。
麵對羅南的疑問,歐陽辰扶了下鏡框,並沒有快速給出答複,他一貫是嚴謹細致的,隻道:“我去查一下資料……”
才開了個頭,歐陽辰又搖頭。這個動作今天他做了不止一次,他知道,自己出現了一個不應有的失誤——倒不是說尚不確定的幾年前的錯漏,而是由於他尊重羅南的隱私,不準備去觸碰對羅南來說過於敏感的北岸齒輪周邊區域,以至於在思維中留下了一處邏輯破口而不自知。
他早該察覺到裡麵的問題的。
但事實上,直到現在,他也覺得應該繼續保持一些距離。
直至羅南有更明確的表態。
所以,歐陽辰緊接著又道:“從靈波網在北岸齒輪架設起始,相關資料我給你拷貝一份,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好。”羅南沒有客氣。
這肯定是他最關心的事。不過,此前討論的關於李維的事情,也很重要。
“90年,所有和李維相關的資料,能不能也拷貝一份。”
“當然,這些事情,不能割裂來看。”
歐陽辰所說,正中羅南心思。
陳年往事,隻有把各方線索更緊密地聯係起來,才能拚湊出相對完整的真相。而且,李維一塊兒,父親一塊兒,都還未必夠用呢。
這時,旁邊的高天師也道:“旁的不說,有關‘李維巡遊’的事兒,除了靈波網上這些記錄,遊老那邊,你也可以打問一下。”
“遊老?”
“這建議不錯。”歐陽辰點頭認證,“遊老也是那個事件的親曆者,而且通靈者總能比我們涉獵到更多的層次和角度……在各種層麵上。”
高天師翻白眼:“合著我這個通靈者就是個棒槌?”
但很快他又歎了口氣:“通靈者之間的差異,恐怕要比通靈者與非通靈者之間的差彆還要大。”
“對於超驗之物,感知角度不一,解釋形式不同
,差異自然很大。”
羅南安慰他一句,又問:“現在遊老那邊,不正招待客人?”
歐陽辰微笑不語,高天師瞳仁就沒翻下來:“明知故問啊你這是,那位早晚要找你的,主動一下又怎麼了?”
“哦。”羅南從善如流。
遊老的居所與尚鼎大廈距離並不遠,而且和夏城分會一樣,處在城區相對靠下的位置,幾乎臨近回收層,采光都很一般。
就算現在是全年日照時間最長的階段,下午五六點鐘的時候,所在區域也差不多隔絕了陽光直射,隻有天空中彌散的霞光,被樓宇切割,條條塊塊地落下來,提供一些自然的光源。
這種時候,周邊樓層大都點燈了,遊老家中也亮著,隻不過不是電流驅動的燈光,而是銅盆裡用乾柴燒起的火光。
火焰中還有一塊兒不知被扔進去多久的龜殼,已經被燒得烏黑,上麵已經有明顯的裂紋。
老頭身邊還有幾根棱形的草木長莖,此時都已經撕開,纖維若斷若續,正是傳說中的蓍草。
單從這個場景來看,遊老目前所做的事情很符合裡世界第一流通靈者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