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勝皺著眉頭,遠離了地洞施工區域。
這幾天,地洞噴出的高能射流,與屢次工程實驗之後越發不規則的洞壁結構相激形成的尖銳嘯叫,已經成為困擾所有施工人員的麻煩問題。
白天的時候還好些,晚上休息,突然被一陣鬼哭狼嚎之聲環繞,而且不是一次兩次,是七八次、十來次,任是誰都要神經衰弱。
這時候,大家都在懷念早期那一圈被高能射流打磨光滑的土壤和岩層切麵。
柳承宰跟在他後麵,一邊走一邊扯掉耳道內的耳塞。
李泰勝並沒有這麼做,他不帶那玩意兒。
這段時間,為了幫助“地洞專供版夢境模板”更好地收集信息,他全力放開各種感官,從不漏過來自地洞的任何細節。
哪怕隻是噪音。
坦白說,他的收獲較之前並無大的變化,地洞深處的“呼喚”還在持續,偶爾會拚合成幾幅扭曲、破碎的畫麵,但也僅此而已。
當然,拉尼爾大主祭這樣的教團高層,有什麼收獲,就非他所能知曉——他隻知道,期間“地洞專供版夢境模板”有過2次版本升級,且都深入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李泰勝沒有深究,幾輪高強度的自我懷疑之後,他生理心理上均已適應了新的工作環境,特彆是自己作為“工具人”的事實。
這種事實都能適應,小小的噪音又算得了什麼?
再說了,噪聲這事兒,隻是地洞勘探和研究工作中遇到的諸多問題之一。
麵對那樣一個未知且神秘的對象,出現什麼問題都是正常的,但當一樁樁的問題不斷累積,偏又處置不當,看不到多少進展,相應而生的心理問題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李泰勝眼看著勘探隊伍的士氣一天天衰落下去。中間有幾天,就是“人物現場”節目組大批人馬抵達的時候,有過短暫的回升,可是隨著新刺激的影響消退,相應問題又滋生出來,大家的士氣再度掉頭向下,滑落的趨勢比此前更甚。
其實,節目組帶來的問題相對還比較簡單。就是驟然增加的非專業人員,確切的講是不同領域的專業人員,懷著不同的目標湊在一起,導致場麵有些混亂。
如果節目組僅僅是短期駐留的話,大家忙裡偷個閒,沒事兒找個樂,大部分人都不會有意見。就算是這批人馬擺出了緊跟熱點、深挖源頭的架勢,多個攝製小組深入一線,相對於巨大的作業麵,仍然是能夠消化掉的。
然而千不該萬不該,節目組在專業真實的外皮之下,藏著的分明是一顆綜藝的靈魂。
那些節目嘉賓,天天爭論來吵鬨去,發表著有些比較專業但有些又嚴重似是而非的意見。然後這些彼此衝突的意見,還有作為背景牆的勘探人員,又在每周兩次的直播環節中,向全世界傳播。
這也就罷了,可特麼的這檔節目的大背景,竟然還是當下全世界百億雙眼睛盯著的“深藍世界”。
隨著節目褒貶不一的反饋一波波傳回,現場勘探人員的心理壓力與日俱增。
除了一線人員以外,還有淮城方麵,對於這撥人也很頭疼。
有個全球熱點話題,給城市增加一些關注度,固然還可以。但在極高的關注度麵前,一整車的非武裝人員,抵達半個月前還是高危地帶的毒沼區,給出的壓力實在巨大。
淮城方麵必須要額外加派人手,確保安全,安保支出一時飆升。
當然,在細節層麵,還有一些更深層的矛盾。
作為安保主力的深藍行者隊伍,心裡頭的怨氣可能更大些。除了劇增的工作量以外,節目組到來後,聚焦的目標人物,讓隊伍裡很多人嚴重不滿。
李泰勝進入營地的時候,就聽到有軍人打扮的年輕人,正向同伴大聲抱怨:“腦殘粉不分年齡,瞎折騰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
聲音入耳,李泰勝的反應卻是向另一邊轉過臉,看向那部剛剛駛出營地的越野車。
隔了幾秒鐘,後麵又有一部節目組車輛、還有負責警戒的軍方車輛緊緊跟上。
最前麵越野車裡坐了三個人,兩個都與年輕軍人的抱怨直接相關。
其中,很明顯的,“腦殘粉”就是指頌堪,此時他就坐在越野車的副駕駛位置。
這兩期節目,頌堪收到瑞雯的To簽,神色虔誠,如奉神物的態度;以及見到瑞雯真人就地變形為跟屁蟲的表現,全球觀眾有目共睹。
也因這種戲劇性的場麵,使得節目組的重心明顯向這一對“偶像”和“粉絲”偏移,表現出更清晰的綜藝化傾向。
觀眾群體裡頗有微詞,然而據說收視率一路走高,以至於CP粉群體中,竟然分化出了“文刊CP”這樣的毒枝。
哦,這點是昨天例行會議時,袁無畏當笑話說出來的。
李泰勝對這種冷笑話無感。相比之下,他對能力者圈子裡的微妙形勢更有興趣:
那個年輕軍人,應該也是個燃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