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幕景”持續波蕩,聲勢已經相當驚人,就像是乘坐飛機時見到的厚重雲層,波瀾起伏,如山如海。真不知嵌套了多少層,才能形成這般視覺規模。
然而,無論如何“嵌套”,總無法完全遮蓋那重重幕景深處,強光迸發、暴錘“行刑”時的凶戾景象。
是的,這樣的情境,已經重複了不止兩輪、三輪,而是朝更高的輪次……似乎將永無休止地持續下去。
如果不是魔影每次掙紮複原的輪廓,都有明顯變化,袁無畏幾乎要以為,傳遞過來的圖像信號,已經進入了無意義的循環。
其實,每一輪的間隔也是不同的。概略上,間隔時間變得越來越長,讓人懷疑,這樣的場麵,會不會變成冗長乏味的持久戰。
山君就很疑惑:“怎麼感覺更折騰了?比‘如臨大敵’還如‘如臨大敵’……那家夥,難道是不死之身?”
屠格的一切表情,都隱藏在麵甲之後,也沒有回應的意思。
山君本來又問了句“淵區那邊……”,看屠格這模樣,低罵了句,大概翻動通訊錄更勤快了。
冗長乏味也好,如臨大敵也罷,袁無畏對此無所謂。這般涉及到時空結構變化應用的場景,每輪他都可以解析出幾十個細節,自得其樂。
更重要的是,他分明聽到了,來自於宏闊時空結構深處的,如銅鐘一般的殷殷回響。
一聲趕一聲,一輪接一輪,令人心醉神迷。
這不是錯覺。
事實上,他所在的現實世界,地麵也出現了微弱但具體可感的震動。都不用兩位超凡種大佬定性,袁無畏便以他的“宏觀感應”確定:
“鐘聲”與“震動”,二者同源。
這樣規模的震蕩,源頭已經確鑿無疑,就是來自於數百公裡外的大金三角地區。如果稍做調整,剝離傳遞的延遲,甚至還能與衛星圖像畫麵來個“卡點”之類。
袁無畏捏緊了拳頭:
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場麵——地洞之類,見鬼去吧!
正興奮之際,他耳畔罕見聽到了屠格的聲音,更罕見的是那份主動性:
“我最近要離開一下。”
山君驚訝:“你找我商量?”
很快他又明悟:“要去雜貨輪那裡?”
屠格又說:“……一起去。”
山君這回沒應聲,袁無畏正沉浸在這場縱延橫出數百公裡……應該更廣闊十倍、百倍的時空結構動蕩中,有些後知後覺。
末了覺得不對,一扭頭,才見屠格麵甲之後的視線指向了這邊。不免也為之愕然:
“我?”
山君冷笑,瞥了他們兩人一眼,想嘲諷兩句,可在這時,他幾成悲劇的人際關係網絡,終於有了回應。
見到聯絡人,山君卻不太認可,毫不客氣地噴回去:“墨拉你個肉身側,湊什麼熱鬨!”
墨拉懶散隨性的嗓音傳過來:“你是不是正抓耳撓腮,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又感覺被世界拋棄……看在精誠合作的份兒上,要不要給你指條明路啊?”
山君要罵人,又強忍下來,抽動嘴角,冷笑回應:“怎麼,求著那誰帶你飛?我可不敢玩你那麼花。”
“所以說你是猴子、螞蟻一點兒都不冤枉。”墨拉話中帶笑,嘲弄起來則一點兒也不留情,“主動拋棄時代的蠢貨,現在肉身側到淵區旅遊觀光的大把,這技術剛出來的時候,你怎麼都算是第一波見證人,結果到現在淪落到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好威風啊!怎麼,要不要我給你描述一下,現在夏城分會這邊的情況?”
“……”
山君竟然沒有再反噴回去,隻是靜默了數秒,祝福一句“希望你不要被強行下車”,然後就很冷靜地掛斷通訊。
他皺眉沉思片刻,指尖抽動,在空氣中大致劃出某個圖形,隨即便問仍在愕然狀態的袁無畏:
“軍方那邊,誰是夏城來的?”
“啊?”
山君也不奢求袁無畏能跟上他的思路,徑直下達指令:“你去問問,誰參與過血意環堡壘的項目?如果沒有……不,不管有沒有,都把那個貓眼叫來,現在就去!”
袁無畏呲牙咧嘴的,特彆是在衛星圖像展現的又一輪強光轟擊之際,心裡真的一萬個不願意。問題是,彆看他平常人五人六,真被山君點名支使,還真沒辦法拒絕。
好吧,他也需要在屠格的同行邀約之後,清醒一下腦子。
勉強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再留戀地看了眼虛擬沙盤,袁無畏掉頭出去了。
事情要比想象中順利。山君的指令明確,再由地位特殊的袁無畏出麵,軍方也比較配合,且受益於血意環堡壘一度在夏城燃燒者群體中流行,不但找到了三個曾經的參與者,還拿到兩件血意環手鐲的實物。
至於貓眼,與這段時間經常在荒野上遊蕩的瑞雯不同,依舊履行她那個專業人員外聘協議,大多數時間都在營地,與深藍行者小隊的隊友在一起。如今被明顯立場不同的超凡種大佬點名,倒也是從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