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羅南又招呼他:“換一瓶。”
趙汐幾乎以為自己被PUA,可還是下意識伸手接過來。剛一入手,他就有點兒懵,半分鐘前還插在冰筒裡的啤酒罐,已經明顯溫熱了。
另外,指尖有被燙到——是擦到羅南掌沿導致的。
“我靠……發燒了?”
話說出口才覺得荒唐。
一幫人注意力本聚焦在羅南身上,聞言則麵麵相覷。
羅南已經要到了另一罐啤酒,這次乾脆拿著在麵頰上滾動,答得隨意:“算是吧……準確地說,是差點兒把爐子燒塌了,抓緊時間散散熱。”
換了彆人,大家隻會當是玩笑。但怎麼說,在座大多數也是見多識廣,而且本身就是燃燒者,非常清楚有些時候訓練出岔子,確實會有類似的極端情況。
另一邊的弗裡斯大概是忘了眼前這位少年人的能力層次:“這不頂用吧,要不要來桶冰水什麼的……呃,我是說,用什麼法子調節一下?”
“一會兒就好了。”羅南繼續深呼吸,臉上卻露出笑來,似有自嘲,“修行不易,是吧?”
卡座這邊,有些心思重的,已經在考慮:“羅南修行出狀況,外強中乾”這種決定性的即時情報,能賣上多少錢。
有心更臟的則多想一層:莫不是什麼陷阱,就等著人來跳?
無論眾人如何思慮,這種情境下,他們基本上都沒有主動開啟話題的資格。弗裡斯憑他的狗膽,大約可以,但羅南這種狀態,什麼話都不好講。
卡座這裡一時進入沉默,而且隨著持續時間不斷積累,有愈發尷尬的趨勢。
羅南對這種氛圍,倒似全無所感,他也不再換啤酒罐,隻是按照一定的節奏在臉上搓動,似乎又在走神……
咳,是思考某個修行上的難題。
這樣下去,誰都受不了,有人已經開始琢磨,怎麼脫身了。
弗裡斯也收到了手下讓他趕緊破局的催促信息。他正要把這幫毫無定力的手下在指尖上痛罵一通,忽聽得羅南招呼他:
“中校。”
“唔,羅老板?”
“你在湖城……附近的野戰軍,服役幾年?”
“五年多。”
“熟悉湖城的情況?”
“算是比較熟……”做著簡單的問答,弗裡斯忽然有一種很典型的“既視感”,隨即就想到,此前到達前進基地上空時,趙汐就這麼問過他。
他就瞪了趙汐一眼,後者莫名其妙。
羅南還是閒聊的樣子:“前進基地這裡開發得比較成熟了。”
弗裡斯就事論事:“還行,除了銅臭味重了點兒。呃,羅老板的意思是……”
“沒什麼,我就看基地臨水而建,大家也很放鬆。幾乎讓人想不到,上遊沒多遠就是百峰君。”
一時間,卡座這邊的職業軍人們,臉上都有訕訕。
羅南的表述,是有說法的。
如今,地球學術界、公眾輿論場,幾乎認定了畸變時代的發源地,就是海洋深處。地球的海洋區域,也確實是比陸地要危險得多。
與之相“配套”的,與海洋相接的大江大河及其支流,受到海生畸變種的逆勢汙染,被認為是僅次於海洋的危險地帶。
除了畸變種威脅以外,還有各種變異病毒、細菌滋生。就連羅南這樣的未成年學生,也要學習“荒野上任何活水源都是險地”這樣的常識。
夏城那邊,為此甚至有意無意廢棄了內陸有百年曆史的水渠工程。對荒野水源水係的戒懼,????????????????可見一斑。
湖城這座前進基地,能逆勢而為,在百峰君的陰影下,維持至今,確實有值得討論的價值了。
弗裡斯暫時把彆的拋到一邊,笑著回應:“還是那句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畢竟是前進基地,大家過來,誰也不是為了度假養生的。
“再說,湖城這地方,山水交攻,玩的就是荒野經濟,如果不是真大鱷,隨便摟錢,大家想要過得舒坦點兒,也隻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被山山水水的吃掉,那也沒辦法。唔……差不多就是這樣。”
弗裡斯越講越覺得彆扭,類似的話題,先前在基地上空時,也說過了,好像羅南也有過“險中求利”這樣的評價。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他想了想,又補充,或者是重新強調一句:“我在這兒的時候,百峰君還縮在深山裡呢。現在的情形,可能和以前不一樣。”
羅南順著邏輯捋下去:“那不應該更緊張麼?問題是隔壁可夠放鬆的。和你那時候比,差不多?”
“這個……”
弗裡斯一時不能答。他腦子繞了個彎,才想到“隔壁”應該是指那些被基地歸攏到“南區”的探險家和雇傭兵們。
基地隔斷效果做不錯,弗裡斯才不知道那邊是什麼德性。不過論胡攪蠻纏,他也是有水平的,當下就是哈哈一笑:
“探險家和雇傭兵玩得當然比我們花,不過這也是出任務期間,回頭閒下來了,咱們可以和他們摽摽勁嘛!”
說著,就舉杯邀大夥兒共飲。
這份敢在大魔王麵前咋呼的膽魄,大家都是佩服的。更不可思議的是,羅南竟然把手裡那罐啤酒打開了,給予回應。
羅老板都給臉,其他人瘋了才會唱反調,當下人人舉杯,轟然共飲,氣氛熱烈。倒是完美融入了活動室的整體氛圍。
以至於其他那幾撥人,仍是渾然不知,羅南已經到了。
羅南將滿罐啤酒一飲而儘,大約酒精作用,手上使力,將罐子捏癟,隨手丟在桌上。卡啦啦的雜音中,就聽他笑道:
“明天你們多半是要閒下來的,要摽勁兒,沒必要換日子,現在去不好麼?”
卡座這邊又是一靜,一幫人心智呆滯之時,就見羅南當先站起身,還向弗裡斯勾勾手。
弗裡斯不由自主站起來:“羅老板……”
羅南抬抬下巴:“心裡燥得慌,正好緩口氣……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