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主陣列大概還要十個小時。”
“這麼久?不是預計三四個小時就搞定?”
“哪個誇瓢說的?看圖紙想當然吧?戰場上的事兒,看圖紙就能定下來,要我們這些工兵做什麼? 什麼?”
新任“誇瓢”魯翼公士縮了縮身子,想想剛才給羅南的建議,一時無地自容。
幸好兩位士官長都沒理他,自顧自交流。樂佐就在那兒抱怨:“涉及到‘璿晶陣列’的項目,都必須通過遠程指導,可咱們放上去的衛星,還有地麵上的中繼站,一茬一茬地換,沒有個穩定的時候,斷斷續續太拿人。就算是連接上了,還要一點點調試……還是跟喬老大一起做事痛快,不說彆的,隻‘璿晶陣列’,他這輩子搭了差不多快一萬個了,就算內宇宙未成,相
應的布局也是手到拈來。”
“你還有臉說,你比喬老大隻小了不到二十歲,你怎麼就做不到?”
“天賦努力相乘,差一點點兒都是天壤之彆。”
樂佐的聲音漸漸變低,還有些飄忽,好像隨時都能睡過去。他確實是閉上了眼睛,也是此時,其上腹部被“火種”照耀的區域莫名一暗,有什麼雜質滲入到熾白的光焰中,很快就將“火種”光芒輻射的外緣區域染成了淺灰,
而且還有類似於蠕動的無節律漲縮,好像灰芒之中孕育著什麼東西。
魯翼在旁邊看得清楚,也顧不得看什麼“內宇宙模擬器”,站在旁邊,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毫無疑問,這是孽毒汙染與“火種”,也就是璿晶陣列的加持力量在“角力”。
樂佐士官長不愧是從血與火中摔打出來的老兵,察覺狀態有異,立刻回返,尋找醫官乾預。
目前這情形,雖不知後續會怎樣,總比在一線突然爆炸強上一百倍。
陶顯醫官處於直麵孽毒的一線,但她的語氣語調並無絲毫變化,依舊在“閒聊”:
“那你現任老大呢?”
“誰?他算個屁老大……鹹竹說他前途無量,嗬嗬,要到這一步,首先要命夠長。”
“所以?”
“現在評價有啥用,我都未必能看到那一天。”
“啪!”
陶顯醫官又拍了他一記:“醒醒吧,想偷懶也不在這時候。”
樂佐睜開眼,先看了眼正發散出灰白光芒的“火種”,卻沒打問自家情況,隻是坐起來,自顧自整理穿戴好動力裝甲。
作為連隊最資深的士官長,年齡最長的老兵,年輕主官未必能獨當一麵,他也隻好受累,能頂多久就頂多久。
能中途返回來做一下治療,已經算好命了。
就在樂佐整理甲胄的時候,陶顯醫官“哎”了聲。更早一線,周圍繞飛的“切分儀”發出了“嗡嗡”之聲,繞行速度明顯加快,相應的扭曲牽引光線的力場也明顯強化,直將“火種”外沿的那層灰白光芒抽拉成線,一
根根纏繞到每個“切分儀”上去。
一時間,“火種”光線黯淡,但光色迅速恢複了原初的熾白模樣。
而繞飛的“切分儀”,速度漸次下降,其外層塗染了一層灰白的“漆”。
“他搞什麼?逞什麼能!”樂佐張口就噴,“一線工位還分心?”
也就是樂佐著惱之時,另一邊的投影工作區,“內宇宙模擬器”界麵,忽然騰起了一層閃爍的碎光。
魯翼扭頭,好像在上麵看到了一片星空投影。
萬千星辰,明暗不定,錯落分布,看上去頗是陌生,一時沒認出來是哪片星域。細看去,這片星空投影中又往往以數顆星子為一組,其間有黯淡光線相連,好像一些初級文明進程中常見的星座圖——將可能相距成千上萬光年、甚至百倍於此
距離的恒星,純憑視覺感知聯係在一起,並賦予特殊意義,代表神聖或災殃。此時,正是這幅“星座圖”中,星辰的狀態明滅不定,似乎一口氣就能吹滅它們;可再仔細看兩眼,卻又在明暗變化中發現了比較穩定的切換節奏,好像是在某項
規則作用下,進行“遍曆”。
很快,在魯翼的注視下,明暗切換終止,而一組僅由五顆星辰組成的“星座”變得格外明亮,襯得周邊的星圖黯淡無光。
這是……
正稀裡糊塗的時候,通訊頻道裡傳過來一聲招呼:“司務長。”
被稱呼了職務,魯翼下意識立正:“是,尉官。”
“工作區那邊,幫我操作下。”
“啊?”
魯翼下意識瞥了眼樂佐士官長。這位壞脾氣的老兵,臉麵隱藏在麵甲之後,看不出究竟,但也沒再喝罵。
羅南繼續安排:“內宇模擬器上麵,剛選出來的那個‘範式’,你用高能投影模式單拉出來。涉及到能量信息轉換,我遙感不太方便。”
“範式?”
魯翼被這個常用但又敏感的詞彙刺激到了,又看向那個剛凸顯出來的簡單“星座”,脫口道:
“布法範式嗎?”
“是幻想範式。”樂佐士官長啞著嗓子開口,糾正了年輕人的錯誤:“這年頭還真有人搞幻想學派那一套?唔,不是讓勾業給帶溝裡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