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通意”引發的震蕩持續下行,“遠方”聲音次第沉寂。
首先消失的是小行星周邊星域更外圍的“空無”,然後是周邊星域、小行星戰場……有關聲息逐一抹消。
地球本地時空傳遞過來的“聲息”,堅持時間卻意外地長,起碼比周邊星域的回波消失得更晚。
所以,“大通意”作用的範圍,不隻是用“遠近”來表達,可能還涉及到虛幻與現實?
按理說,羅南本體一直都在地球本地時空,唯一的影響就是“天淵鏡像係統”,唔,還有霧氣迷宮的傳導,可一旦突破這些,就是暢通無阻。
這樣來看,“大通意”的作用範圍和層次,比較複雜。
羅南還注意到,在空天母艦區域這邊,“聲息”存續有一個比較長的平台期,但是空天母艦再往外,幾乎沒有什麼距離差彆的地方,最多隻隔了一層船體,“聲息”就退潮的特彆快。
如果沒有地球方麵的對照,羅南會很奇怪,現在就有了個比較靠譜的猜測:
空天母艦這邊一直都在璿晶陣列的加持之下,規則相對統一,“大通意”的作用就會比較省力;可一旦出了這裡,役光神鳥與孽毒環境交互作用的野外環境,與艦內規則介質截然不同,“聲息”的傳導就比較困難。
如此說來,“大通意”如果應用的好,還是一個非常靠譜的多維度偵察手段。
察知生命目標,勘破真實虛幻,甚至還能以其獨特的標準,分析距離遠近、屏障厚薄、時空和規則變化……很有開發潛力。
羅南一邊想,一邊利用這個難得平穩的“平台期”,體驗空天母艦上成千上萬人斑斕的“聲息底色”——慣用精神感應的人,會很熟悉這種“聲音”“光線”“氣味”“觸感”,甚至包括“情緒”“意念”等感知邊界模糊貫通的感覺。
他並不擔心複雜,相反,越複雜越有層次感,能夠從中獲得的信息也就越豐富。
羅南想的是,既然“大通意”的作用範圍和層次可以相當複雜,那麼在這種斑斕的“聲息底色”上,是不是也能夠找出一些新的分層呢?
羅南大概能夠理解這些斑斕底色,很多都是與人們的情緒相對照。
宇宙中,複雜矛盾的情緒,也確實是能夠產生文明並傳承下去的高級遺傳種相對普遍的特色之一;與之相呼應的,則是可以控製情緒的理性。
事實上,羅南就在這斑斕的“聲息底色”上,看到了情緒起伏波蕩,但又始終控製在一個相對穩定區間的現象。顯然,這是情緒和理性共同作用的結果:
哪怕是隻顯示情緒的色彩,往往也有理性的無形的弦在其中收束作用,矛盾對衝由此產生。
情緒在明,理性在暗,共同形成了高等智慧生命獨特的生命光譜。
也許這就是古神遙望一處數百萬年光年外的星係,從那裡看到的關鍵性信息之一?
是那種適合登上“高維通訊網絡”,更容易跨越冰冷的物質時空,捕捉到的對象?
羅南同時還在翻資料。
他確定,禮祭古字資料中確實有“感通聲光”的記載,羅南以前隻以為所謂的“聲光”,也就是自然界的聲音和光線,古神能夠從中得到一些不同於遺傳種的啟示。
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簡單。
羅南又從外接神經元資料庫中專門找出那方麵的記載,重新閱讀了一遍,包括相應的解析論文。
有了實際體驗之後再看,他就基本可以確定,古神“感通”的“聲光”,可能就是這種生靈輻射出來的“活的聲光”。
而且,哪怕限定於生靈,但它並非不映射死物。
隻是通過“聲光”,間接反映,也就是再隔一層,去看生靈眼中的世界。
有點兒像地球上,公正教團的拉尼爾大主祭的“夢境模板”,以生靈夢境映射世界,扭曲是必然的,卻可以通過多層疊加對衝,消除誤差。
另外,古神還擁有對物質宇宙規則無與倫比的認知,哪怕“生靈眼中世界”就是片麵之見、扭曲得厲害,衪們也能夠從規則上給予糾正,基本還原物質世界的真實麵目。
當然,肯定還有其他的觀照手段配合。
如此,古神就能夠從“高維通訊網絡”,相對便捷地確認遙遠星空外,一個星係的基本情況。
理解了這個,羅南再觀察那斑斕的“聲息底色”,感覺又有不同。
“聲息”變得更有流動性,也必須要有流動性。
此外,它可以一時尖銳,一時低沉,但總體應該是相對比較協調的。
而且隨著人群、位置的變化,隨著外界環境刺激的不同,也會產生差異。
在外層甲板直麵域外種和孽毒活體的官兵,肯定會更加緊張、情緒化,他們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刺激身體,增加他們在慘烈的戰場上的生存幾率;但考慮到戰局整體可控,隻要是正常進行輪轉,他們一定會有一個從極暴烈狀態到平緩的轉換。
“八大處”的人員,則需要更多的、高頻率的理性運作,給自己的大腦更多的壓力,他們不隻要擔心外層甲板的戰況,還要支持小行星戰場前線的工程進度;他們壓力山大,工作待機時間超長,但是應該也會慶幸,不至於像一線官兵那樣直麵生死,“聲息”起伏也不夠明顯。
除此以外,其他各個功能區,也會有不同的“聲息”特色。
羅南不可避免將這種人群和功能區域交互對應的情況,與他的“空天艦母牌組”聯係起來。
這是一條很有趣的維度,會讓牌組的建構更加生動,更符合實際。
而當這所有的一切合並,由於是以“聲息底色”為基礎,倒是可以將它想象為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