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考驗期”的盟友們,很順利來到了“中繼站”。
羅南這次差不多將上午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帶了回來,隻有一個貓眼,換成了武皇陛下。
過程沒什麼好說的,大約就是閉眼、入夢、睜眼,就到了。
這個過程與其他人自“夢境遊戲”進入“中繼站”的環節還是有差異的。
羅南可以直接帶人跳轉到目的地,其他人便是在“夢境遊戲”裡,也隻能通過“二號地洞外圍體驗區”,或者夏城的“血意環堡壘”,進到“霧氣迷宮”某處,再乘坐專有載具抵達“中繼站”。
羅南給初到此地的“貴客”,大致介紹一番流程,隨即又道:“步驟有簡繁的差彆,本質卻一樣,關鍵要有一個‘映射’的環節,嗯,就是從地球本地時空起步,完成先到‘夢境遊戲’,再到‘霧氣迷宮’的映射……”
“不止吧?”武皇陛下捏著自家袖口,體會羊絨織物的真實觸感,也是向羅南示意,讓他再解釋一下。
你能不知道?
羅南向來料敵從寬,呃,對“盟友”高看一眼,覺得以武皇陛下的見識,肯定清楚他施展的這些手段。不過,既然武皇陛下提起,他也就補充解釋:
“在‘中繼站’的狀態,也有兩種。一種是初級模式,就是單純意識的映射,但在這裡我們可以提供與本人感覺差不多的‘傀儡容器’……差不多是一場相對真實的遊戲,連靈魂出竅都算不上。”
這種模式,就是蛇語最開始參與“手搓時空”實驗的狀態,突出一個經濟實惠,砸碎了也不心疼,嗯,反正蛇語沒抱怨過。
“另一種就是現在我們這樣子,加了一個‘映射前導,虛實轉換’的環節。”
“映射”還是要“映射”的,但羅南借助了“夢境遊戲”的特殊領域狀態,以及橫跨地球本地時空、霧氣迷宮的預設架構,結合他與霧氣迷宮之間、現實世界與“夢境遊戲”之間越來越薄弱的“邊界感”,完成一次時空破界和跳轉。
能夠在進入“測驗時空”,見識到“夢神孽”的神通之前,無師自通,從入夢法延伸出來相應的手段,完成這方麵的建構,羅南都要懷疑,他是否是這種“真幻虛實”領域的天賦奇才。
然而如今,他卻在想:又或者,是他們這個時空,就特彆適合學習這種方麵的技能呢?
後麵這種可能性,細思來真讓人不寒而栗。
解釋完了基本原理,羅南又看武皇陛下,後者也沒再說什麼,更沒有露出任何可供參考的情緒。
就像羅南剛剛帶著武皇陛下跳轉到霧氣迷宮,這位也沒有讓他捕捉到任何有效信息——感覺就是一位合理的超凡種,路數也相對純淨,沒有什麼明顯的偏向或破綻,有點類似於安東勝。
考慮到他們的年齡差距,武皇陛下倒有點兒像模仿者。
不過,如果考慮到形神架構的靈動活潑,武皇陛下又足以成為安東勝的老師了。
但不管怎麼樣,這應該都隻是一種假象。
羅南也沒有徒勞地猜測,後續便充當向導,領人到處參觀。
沒有任何意外的,他們在半路上就碰到了同樣也在參觀階段的拉尼爾大主祭。他一個人走在空曠的基地環境中,意態悠然,卻也絲毫不掩飾就是專門過來堵人的目的:
“想著你們也要到了,羅教授,你經營的一片好地方啊。”拉尼爾大主祭唇邊一圈雪白的短須笑得抖動起來,“自成一界,規則嚴密,還有裡裡外外這麼多奇思妙想。”
羅南也是一笑回應:“不敢稱經營,不過確實是拚接靈感的一個地方。當然,靈感也不都是我的,夢境世界總是不乏靈光,我也隻是一個收集者。”
“虛實有無之間,一界居焉。想不到,‘入夢法’竟然還能這麼用。”拉尼爾大主祭這時候完全不理會,他才是名義上的“裡世界入夢法第一人”,對羅南這處特殊領域給予大力讚歎。
羅南也就厚著臉皮接下了。
拉尼爾大主祭繼續以非常坦誠直率的態度開口:“哪怕是表麵上這些,裡外布局相當嚴謹,這些戰爭兵器還有傀儡的流轉輸出,則已不是一個‘嚴謹’所能道儘的了,倒像是經過了非常嚴酷的戰爭淬煉。嗯,隻是一種感覺,慚愧,我並不是特彆了解戰爭……”
武皇陛下倒是笑起來:“大主祭你怎麼說也是參加過三戰的,安將軍更不必說,像我們這些年輕人,才應該慚愧。”
……神特麼年輕人!
羅南發現他現在增長的厚臉皮算個屁,武皇陛下信口胡柴的本事,至今仍能讓他仰望。
相比之下,羅南覺得他出口的話就相當真誠了:“既然星球上已經有了李維那樣的天外惡客,咱們的眼光也不能局限於這一隅之地,需要儘可能地向外延伸學習。我算是比較幸運的,也可能是前兩代的災劫,置換了這樣一個機會……”
說李維是“天外惡客”,已經比較敏感,羅南還刻意使用了“置換”這個詞兒,其實是混淆視聽。他現在也不能百分百確認,當初的羅遠道團隊和“真理天平”之間究竟有沒有瓜葛,公正教團又是否知情,於是就想看拉尼爾大主祭的反應。
後者並沒有特彆明顯的表情變化,遠遠綴在一邊的魔符,也沒有捕捉到相應的心緒波動。
看來是真不知道。
羅南經過一些複雜程序,得出了這樣的判斷,嘴上卻是絲毫沒停,笑著對安東勝,還有一側始終保持沉默的何閱音道:
“所以我準備將這些,都逐步納入到‘夢境遊戲’的副本裡去,讓大家先熟悉熟悉,避免到頭來,讓這些元素明裡暗裡折騰了幾十年,結果仍然全無所知,猝不及防。嗯,不隻是這些,地球上發生的一些高層次的衝突,我是指超凡種級彆的戰鬥,也都可以采樣還原,就像我最後一直在嘗試複原的‘金不換事件’……“
這時,安東勝忽然發問:“羅先生,你和那個‘淵區破壞者’的戰鬥也會轉移到‘夢境遊戲’裡嗎?”
“啥?”
羅南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隔了一秒才醒悟,安東勝是說“血獄王”。
“也許吧,但應該不是現在,想還原那個‘火渣子’……”羅南沒有給出準信,他瞥了武皇陛下一眼,繼續道,“可不是容易的事兒,那家夥其實層次很高,實力超強的,就是比較倒黴。”
安東勝明顯對“中繼站”很感興趣,開了話頭之後,就收不住了,繼續詢問:“這裡與‘夢境遊戲’是關聯的,所以基地內外的戰爭兵器,還有外麵荒原上的那些妖魔傀儡,都有可能出現在遊戲裡是嗎?”
“哦,肯定的。”
“有沒有比較集中、密集的副本之類?”
“安將軍是想大練兵嗎?正好我和空天軍那邊搞了個項目,一會兒就到……嗯,你們陸戰部隊不想來一個嗎?”
“資金不湊手,羅先生支持這個基地還有傀儡,負擔比較重?”
“反正不容易。”
羅南這話半真半假。
維持“中繼站”,製造荒原上那些傀儡,肯定是個耗力的活計。
不過出力的大頭,在磁光雲母那兒。那哥們現在就是“本地時空”效能最高的超級太陽帆,是某種意義上的超凡生物型戴森球,也是未來羅南抗衡李維方麵能源霸權的重要底牌。現在,羅南正想方設法開發磁光雲母那邊的能源轉化利用方式,單憑磁光雲母的本能,畢竟隻是權宜之計。
可羅南也不能真當一個甩手掌櫃,事實上他最主要的負擔,恰恰就是控製這個迅速擴張的行星係級龐然大物。
哪怕這是他手搓出來的作品,哪怕有魔符和烏沉鎖鏈,掌握著運轉的中樞,可每時每刻從中流轉的信息也是一個極大的負擔。這就逼著羅南必須以一個超乎尋常的速度成長壯大,否則哪怕手底下的魔符、磁光雲母不造反,他也早晚會被這兩個“寵物”的份量活生生壓死。
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層麵,都是如此。
這是可以預見的未來……的一種可能。
想到這兒,羅南下意識歎了口氣,不過很快又露出了笑臉,倒好像是他假惺惺呼應安東勝的問題,互相叫慘哭窮。如是,引著“參觀團”往“中繼站”基地深處走去。
往後一段時間,武皇陛下沒怎麼開口,大概是她實在是懶得再裝。
也有可能是其他三位超凡種,乃至參觀團的其他人員,已經足夠好奇了,問題不斷,根本不會有冷場。到後來,羅南都覺得口乾舌燥,直接換上了“葵姨”,讓這位人工智能代替他承擔導遊工作。
“葵姨”也有相當嚴密的權限係統,不該說的不會提起,但這位有其自身的邏輯存在,羅南不可能完全拘住它。所以,偶然從中聽到什麼“天淵帝國”“中央星區”“湛和之主”,又或者“某某裝備部”“某某型號空天母艦”之類的特有名詞,也就很正常了。
感覺參觀者還是挺“喜歡”這些的。
武皇陛下看不太出來,其他人倒是在一個接一個的專有名詞攻勢下,不可避免地陷入到比較複雜的思慮狀態。
倒是何閱音,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些,可仍然很喜歡——這個表述不用加引號,雖然不怎麼說話,不太提問題,可是平日裡平靜近乎冷寂的瞳孔中,分明在閃著光。有時還會伸手,觸碰基地的牆體,甚至是經過的戰爭機械的冰冷邊脊。
羅南忽然間有些好奇:
這是受到“竹蜻蜓”的理念影響,還是說,在沒有遭遇到人生的大變故之前,她就是這樣一個向往遙遠星空的少女呢?
現階段,羅南很難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