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這次來延禧宮,本是為興師問罪而來。他剛剛走進延禧宮的時候,還是一臉陰雲密布,可被令嬪這樣撒個嬌,那冷臉便如論如何也無法繼續維持下去了。
他低頭打量著令嬪,隻見孕中的令嬪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母性的光彩,當令嬪低下頭撫摩自己隆起的肚子時,他的心也不由軟了下來。
“好了,愛妃還懷著身孕,就不要多禮了。待你平安誕下皇嗣,再行禮也不遲。”
“多謝皇上體恤。”令嬪捉著乾隆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皇上,您摸摸,皇嗣在動呢,它定是感知到了自個兒阿瑪的到來,在向您打招呼。”
乾隆的手在碰到令嬪的肚子時,變得無比僵硬,他生怕自己力道過大,傷著了令嬪腹中的皇嗣。
令嬪見狀,低下頭,抿唇一笑,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她今日穿著一身月牙白的衣裳,頭上隻用零星的幾朵珠花點綴,鬢邊簪著兩朵白玉蘭,看著柔和而又姝麗,絲毫沒有攻擊性。
這樣美好的女子,真的做得出殺人滅口之事嗎?乾隆不由心中起疑。
令嬪見乾隆久久不說話,隻盯著自己不住地看,不由有些羞澀:“皇上,你沒來延禧宮的這些日子,臣妾和寶寶……都很想念您。”
乾隆聞言,心頭一震,懷中的這個女人,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撥動他內心深處最為隱秘的那根弦,同時也撼動他的情思。
她沒有問乾隆,為何這麼久不曾踏足延禧宮,也沒有問,乾隆今日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每回乾隆來延禧宮,都會發現,令嬪正在等待著自己。隻要乾隆一回頭
,就會發現,令嬪正站在燈火闌珊處,默默地等他。他來了,她高興;他不來,她也會體諒他的不易,理解他的難處。令嬪似乎從不會說讓乾隆為難之話,做讓乾隆為難之事。
這樣的令嬪,讓乾隆實在難以說出任何重話,更不要說是當麵詰問她了。
也難怪太後說,乾隆在彆的方麵尚可,唯獨在與令嬪有關的事上著實糊塗。人家連話都沒說幾句,乾隆就先弱了氣勢。
若是讓乾隆來處罰令嬪,恐怕乾隆永遠也不會給令嬪什麼嚴重的處罰吧。
當時,令嬪若是在乾隆眼皮子底下讓祈嬪動了胎氣,隻消她滴幾滴眼淚,溫聲軟語地跟乾隆認個錯,表明自己不是故意的,說不準,乾隆真就信了她的話,連位份也不會降她的了。
“朕……這些日子很是忙碌,便沒有來見愛妃,愛妃可不要怪朕。”乾隆乾巴巴地給自己尋了個理由。
其實他不來找令嬪,初時是因為想要冷一冷令嬪,給她一個警告;後來麼,他要不就忙於政務,要不就是與太後、皇後搶奪芃芃的注意力,並教芃芃說話,令嬪和她肚子裡這個,還真被乾隆給忘在了腦後。
乾隆這個理由說得很是敷衍,令嬪卻是一臉的理解:“臣妾知道,皇上公務繁忙,又怎麼會責怪皇上呢?臣妾如今懷著孩子,身子笨重,不能給皇上幫什麼忙,便為皇上做了幾件針線活,隻盼著皇上穿戴的時候,能夠想到臣妾和孩子,臣妾也就知足了。”
說著,便命人將她為乾隆縫製的荷包、繡的手帕、襪子等物遞給乾隆,她繡工精湛,縫製的東西針腳細密、繡的圖案栩栩如生。
乾隆將這些東西握在手裡,腦海中便勾勒出一副令嬪在昏暗的燭燈之下一針一線為他縫製這些東西的情形,不由越發感動。
卻在此時,門口再次傳來通稟聲:“皇後娘娘駕到——”
“固倫和晏公主到——”
“祈嬪娘娘到——”
如果說,在聽到前兩聲通稟時,乾隆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話,那麼,在他聽到第三聲
通稟時,就明白,討債的來了!
祈嬪表示,她要是真的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乾隆身上,她就是個傻子。依照乾隆這一見了令嬪就走不動路的德性,指望乾隆是指望不上的。因此,她在找過乾隆之後,又求見了皇後,並在皇後跟前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皇後素來以公正嚴明著稱,若是宮中的妃子受了委屈,找不到實證的,自然隻能吃個啞巴虧,但似祈嬪一樣,手中握有棠晚這個證人,還求到了皇後跟前的,皇後自是要管上一管。
更何況,欺負人的是素來與皇後不睦的令嬪,皇後自然不能姑息。
乾隆若真的打算包庇令嬪,祈嬪自然不好說什麼,皇後這個後宮之主,卻是能夠在乾隆跟前“忠言逆耳”一番的。倘若皇後也不能說服令嬪,也不要緊,帝後發生爭執,定會驚動太後,太後她老人家一旦出麵,令嬪還想有好果子吃嗎?
沒錯,從一開始,祈嬪就沒指望著乾隆或是皇後能夠解決問題,隻是她不好跳過這二人直接去找太後,這才循序漸進。
乾隆看著走到一塊兒的皇後和祈嬪,嗓子中發出了一陣輕咳:“皇後和祈嬪為何會結伴來延禧宮?”
“臣妾本是來找皇上的,在路上遇到了祈嬪,臣妾觀她似是有冤屈要向皇上傾訴,便帶著她一道過來了。”
“哦?你來找朕,所謂何事?”乾隆本以為,皇後是在聽祈嬪告完狀之後,才決定帶著祈嬪來找他的,沒想到,順序恰恰相反。
可是,除了這件事外,又有什麼事能夠勞動皇後,讓皇後親自來找他呢?乾隆有些困惑。
正在這時,被皇後抱在懷中的芃芃輕輕扯了扯皇後的衣袖,看懂芃芃意思的皇後小心地將她放在了地上,拍拍她的小腦袋,道了聲“去吧”。然後,眾人就看到一隻小團子衝著乾隆“蹬蹬蹬”地跑了過去,在乾隆下意識地蹲-下-身子接住她時,她仰著白白嫩嫩的小臉,一臉控訴地看著乾隆:“阿麼,你,你不陪我,是,是在陪她嗎?”
被她纖白幼細的手
指指著的,不是彆人,正是令嬪。
乾隆這才想起,自己昨日答應過芃芃,今兒個會去看她,並給她帶些宮外剛剛進上的新鮮小玩意兒的。可誰知,今日先是遇到祈嬪告狀,後又在延禧宮被令嬪柔情纏身,他竟是給忘了。
此時此刻,乾隆便難得的多了幾分心虛。這會子,令嬪也不香了,乾隆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麼安撫小閨女。
芃芃見乾隆不回答她,越發委屈起來:“芃芃……等阿麼,等了,好久好久!阿麼,還是不來!”
乾隆一見小閨女眼中開始氤氳起水霧來,頓時心疼不已,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珍寶都捧到小閨女跟前,讓她重新高興起來。
“芃芃,都是汗阿瑪不對,汗阿瑪今日有要事要辦,一時竟把跟咱們芃芃的約定給忘了,芃芃原諒汗阿瑪,好不好?”
“不好,汗阿瑪,討厭!”
說著,芃芃又指了指乾隆身旁的令嬪:“令……令,最討厭!”
祈嬪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都為芃芃捏了把冷汗。儘管皇上十分寵愛和晏公主,但麵對這樣不懂事、讓皇上下不來台的公主,皇上還是偶爾會感到頭疼、不耐吧?但願皇上不要在這兒訓斥和晏公主與皇後,否則,就是白白讓令嬪得意了。
誰知,乾隆聽了芃芃的話,絲毫沒有要生氣的跡象,反而更加心虛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要汗阿瑪怎麼做,芃芃才能原諒汗阿瑪?”
“阿麼,自己想!”芃芃才不會直接給乾隆答案呢,就是要讓他難受了,下一次才不會這麼做。
普通的送東西或是道歉,顯然已經滿足不了芃芃了,乾隆想了想,道:“那——下一回,汗阿瑪絕對不會再對芃芃食言了,好不好?”
芃芃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好,下一回……是下一回,這一回……是這一回!”
乾隆想起方才芃芃提到令嬪時,一臉厭惡的模樣,試探性地道:“朕是為了來見令嬪,才沒能遵守對芃芃的承諾的。不然,罰朕一個月不許來見令嬪,可好?”
芃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