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姨娘知曉靜雙是齊衡玉的心腹小廝,聞言思忖了一會兒後,便讓采珠和采環攙扶著她往前廳走去。
靜雙與張奇等人各自抬著黑布的一腳,正在家廟偏屋裡等著月姨娘的到來,張奇這等常年在刀尖上的舔血的人神色尚且還能持得住幾分,可靜雙與落英的臉上卻是難掩慌亂。
月姨娘娉娉婷婷的身影一出現,靜雙便屏退了所有閒雜人等,將齊衡玉的吩咐說給了月姨娘聽。
"她們又使出了這樣的昏招?"月姨娘諷笑著說道,她素知杜丹蘿是個蠢貨,卻沒想到老辣狠厲的榮氏竟也會由著她使出這樣的陰招來。
且不說齊衡玉會不會嫌棄被“汙了”身子的婉竹,若是那奸.夫嘴不老實,傳出去杜丹蘿這正妻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若我是她,絕不會給婉竹喘息反擊的機會。”她優哉遊哉地說著話,一派淡然的模樣可把心急如焚的靜雙給急壞了。
他道: “姨娘快彆說這樣的風涼話了,這忙您究竟是幫不幫?”
月姨娘這才斂起了姣美麵容上的笑意,掃一眼黑布下鮮血淋漓的屍首,便道: “放這兒吧。”靜雙喜上眉梢,說了不知多少吉利話之後,便出了偏屋去與張奇商議著夜晚毀屍滅跡的計劃。
月姨娘走回後院時,采珠和采環好奇地詢問她發生了何事,月姨娘卻隻是淡淡一笑道: “本以為她與從前的我處境相同,可如
今看來,她比我要好上許多。"
齊衡玉對婉竹的在乎遠超月姨娘的想象,甚至為了她,還要不計前嫌地求到了自己身上來。
“有了咱們世子爺的這一樁人情。”月姨娘垂下頭欲去撫摸自己的肚子,眉眼也變的柔和不已,她緩緩開口道:“往後我這孩兒應是能過的更好些了。”
采珠和采環側目凝望著被曜目的光亮籠罩著的月姨娘,隻覺得這一刻的她比往昔的任何時候都要明豔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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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寺後院出了刺客一說,空寂大師與鏡音大師趕到廂房時,齊衡玉仍是緊握著婉竹的柔荑,一邊與鏡音大師說話,一邊的眸光卻如影隨形地追隨著婉竹。
齊老太太與李氏姍姍來遲,杜丹蘿也由杜嬤嬤攙扶著走來了庭院中央。
空寂大師正在與齊衡玉致歉,鏡音大師也是一副歉疚不已的模樣,隻是眼角的餘光似有似無地流移在婉竹身上。
"怎麼會有刺客?"李氏也是一臉焦急地打量著婉竹,生怕她受了驚嚇之後會傷及肚子裡的孩子。
齊老太太從李氏嘴裡知曉了婉竹有孕一事,一時也高懸起了心,確定婉竹隻是麵色慘白一些後,方才放下了心。
慢一步趕來的杜丹蘿左右環顧了廂房內外的人,見婉竹安然無恙,她們事先安排好的奸.夫也不見了蹤影,連榮綺語也不知躲去了何處。
她心裡煩躁不已,既有計劃落空的惱怒,更是疑心起了榮綺語的能力——連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果真是個蠢人,如今又躲到何處去了?
齊衡玉與空寂、鏡音大師們攀談,也與齊老太太和李氏說明情況,一雙漆眸更是緊抓著婉竹不放,卻唯獨沒有停留在杜丹蘿身上。
她不知曉刺客一說是真是假,便索性問齊衡玉道: "怎麼不見榮姨娘的身影?"
這一句話也給齊老太太提了醒,她環顧著附近的女眷,果真見榮綺語不見了蹤影,連她帶來的紫雨也沒了影蹤,她忙讓嬤嬤們去尋榮姨娘。
誰知齊衡玉卻冷然出聲道: “祖母,不必找了。”
眾人的視線彙聚在齊衡玉身上,便見他用一種淡薄到近乎憎惡的眸光凝望著杜丹蘿道: “榮姨娘
被刺客擄走了,幸而我趕來了廂房
,才護住了婉竹。"
杜丹蘿心間倏地一痛,仿佛被齊衡玉嫌惡的目光灼痛了心口一般,她穩了穩神思,問道: “榮姨娘在京城內無冤無仇,刺客捋走她做什麼?"
且安國寺乃是佛門重地,怎麼會好端端地冒出來一批刺客?又是在她們計劃著要陷害婉竹的時候?
一切都似乎太過刻意了一些。
婉竹一聲不吭,隻是被齊衡玉握著的手心裡出了一層薄汗,也正是這些薄汗讓他憶起了方才婉竹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模樣。
他便冷笑著望向杜丹蘿道: “那縣主你該去問捋走月姨娘的刺客才是,我不是刺客,自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回嗆的話語裡火藥味十足,已是在人前毫不遮掩對杜丹蘿的厭惡。
杜丹蘿一怔,再沒想到齊衡玉會用如此生疏地稱謂來稱呼她。她是這樣驕傲的人,卻被當著空寂、鏡音大師以及滿府的女眷仆婦們麵前被齊衡玉下了麵子。
毫不留情的話語讓她的體麵蕩然無存,也讓她的怒火達到了頂峰。
“世子爺心裡隻念著婉姨娘,自然不在意旁人的死活。如此寵愛小妾,可是要寵妾滅妻的意思?"她諷笑著質問道。
官場之人最忌諱被安上寵妾滅妻的名聲,杜丹蘿拿捏著這一點,冷笑著回擊齊衡玉。
齊老太太與胡氏正要出聲打圓場時,卻聽齊衡玉悠悠遠遠的聲音響了起來:
“若是沒有妻,那便不算寵妾滅妻。若清河縣主點頭應下和離一事,明日我便會進宮去麵見聖上請罪,讓聖上允我們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