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憂太被勒令要呆在教學樓內,但那樣的轟鳴聲就算是他也不能裝作聽不見,猶豫了再三之後,他還是悄悄地溜了出來,手中還提著他的劍袋。
一股不好的、極度不好的預感在他的心臟上快速的攀爬著,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告訴著他不能再等待了。
再等待,他就會失去一切。
就在這一瞬間,乙骨憂太忽然又想起了失蹤半年的五條紗奈。
就在五條悟全日本甚至全世界幾乎快要把每一塊地磚、每一片沙漠都給掀開來找人的時候,他還是被勒令呆在咒術高專裡。
因為他還不夠強大,他控製不了裡香,身為一個特級咒術師戰鬥力卻遠遠比不上其他的同學們。
就連現在很明顯已經有人攻了進來,保護他的人依然還是自己僅剩的三個高專同學──熊貓、禪院真希跟狗卷棘──而他自己,身為夏油傑的目標卻呆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外頭重物擊落的聲音震耳欲聾,乙骨憂太咬了咬牙,還是衝了出去。
而映入眼簾的第一幕,是殘破倒在地上的禪院真希,向來要強的黑發少女手中的咒具已經斷裂,她一直以來紮起的黑色長發此刻散落了開來,將她整張臉都遮蓋住了。
禪院真希的右腿從大腿中部斷裂了開來,下半部份消失無蹤,幾乎能占滿乙骨憂太整個視野的鮮血流淌在地麵上。
“...真希同學?”
不遠處的黑白色咒骸倒落在地,看上去動力係統似乎已經被擊穿了,而就在這時,一處廢墟之上忽然傳來了聲音:“憂太...”
那是向來都隻用飯團餡料來代替言語的狗卷棘,第一次在除了通訊軟體上喊他的名字。
“【快...】逃...”蔓延在語言之中的咒力在完整的說出來之前,就消散在了空氣之中,這代表著咒言師已經失去了掌控自己咒力的能力──通常隻會出現在將死的咒言師身上。
然而此刻乙骨憂太卻沒有看見任何一個攻擊他們的人,前段時間來到咒術高專宣戰,同時宣告要開啟百鬼夜行的夏油傑不見蹤跡,他甚至以為對方早就已經離去了。
“砰!”有什麼東西被重重砸近地麵的聲音近在咫尺的響了起來,閃耀著色彩的虹龍貫穿了天空,而在那條龍的口中──。
他的口中,咬著半具軀體。
乙骨憂太緩慢的、緩慢的將自己的頭轉向了被砸在自己身邊的東西。
那個地方被巨大的力道砸出了深深的溝壑,在地麵上犁出了一長條的痕跡之後才堪堪在乙骨憂太身邊不遠處停下。
煙塵散去,乙骨憂太終於能看清倒在那個坑之中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或者說,曾經是什麼。
黑色的長發散了開來,麵上的鮮血糊成了一片,幾乎看不出那本來究竟是誰,她的下半個軀體已經消失了,看上去甚至令人覺得身體裡的臟器都會隨著大開的洞而流淌出來。
乙骨憂太本來可以忽視的,他本來可以忽視這一切。
如果他沒有認出來那個人就是五條紗奈的話。
“快、快逃──”細微的幾乎聽不清的聲音鑽進了乙骨憂太的耳中,在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感官都在被無限的加強,那樣細小的聲音完全無法被其他的雜音給覆蓋掉,就像是他天生就能夠聽見這些極其細微的聲音一樣。
而那個聲音還沒有停下,斷斷續續的,像是要將他壓垮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
他知道的,他知道那是誰。
那半具軀體倒臥在距離他不到五米的地麵上,令人感到熟悉的厭惡感爬上了心臟,隻有一個人能夠做到這件事情。
隻有一個人能讓他久違的有這種討厭人的想法。
隻有──溫柔的五條同學。
“對、對不起...對不...”細微的聲音沒能說完最後一句話,乙骨憂太宛若被雷擊了一樣,他有些慌亂的撲了過去,然而那種攀附在心臟上啃噬的厭惡感卻在這一瞬間消失殆儘。
就算五條紗奈距離他如此之近,他們幾乎貼合到了一起,乙骨憂太的耳朵附在了五條紗奈的唇邊,他卻依然感受不到那曾經讓裡香暴走的厭惡感。
什麼都沒有。
──對不起。
──對不起。
乙骨憂太是個聰明的孩子,甚至可以說他聰明到過分,讓他在一瞬之間就理解了,為什麼五條紗奈要對他道歉。
──對不起,我打不過夏油傑。
──對不起,我保護不了你。
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五條同學,不應該是這樣的。
“哢噠。”那是某個人落地的聲音,乙骨憂太轉過頭,望見了那個一身袈裟的男人身邊盤旋著虹龍,有些呆呆地望著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