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恬恬啊。”
“你大名叫什麼？”
楚晟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其實已經在推翻自己的猜想。
畢竟身為一個唯物主義者，剛才冒出的荒誕念頭簡直顛覆他的人生觀、世界觀。
“我大名叫蘇恬，爸爸你忘記了嗎？”
然而事實就是，楚晟麵前的小女孩，頂著一雙懵懂無辜的眼睛，用胖嘟嘟的小手又扯了下他的西裝褲褲腳，認認真真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叫“蘇恬”。
而且似乎怕他再次忘記似的，小女娃還重複強調了一遍：
“蘇是蘇恬的蘇，恬是蘇恬的恬哦！”
奶萌奶萌的娃娃音飄蕩回響在楚晟的耳際，楚晟腦海裡仿佛被晴天霹靂擊中，一瞬間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爸爸，恬恬好餓，恬恬想吃飯飯。”
不過蘇恬小盆友的奶娃音又一次把楚晟從呆滯中帶回現實。
“你真的是蘇恬？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發生了什麼事情！”
回過神的楚晟，他心裡的羞惱憤懣被一股子無措疑問取代。迫切想要知道答案把原本的老婆變回來，楚晟彎下腰，一把捏住了蘇小恬的肩膀。
然而蘇小恬在他的逼問下，眼裡的迷茫比之前更甚。
“爸爸捏得恬恬好痛。”
一雙琉璃般的眼珠忽閃忽閃幾下後，裡麵立馬沁滿了晶瑩的淚花，水汪汪仿佛要滿溢出來，卻在即將破堤的刹那被小女孩一吸鼻子又生生憋回去。
那種獨屬於奶娃娃的堅強乖巧，叫楚晟手裡的力道都忍不住減輕下來。
“我一定是在做夢，或者你根本不是蘇恬對不對？”
正常的人怎麼可能會縮小，又不是童話世界還會有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藥水……
如果世界真的存在這樣的事情，那也太荒謬。
“嗚嗚……哇嗚嗚……”
“爸爸不要恬恬了……明明恬恬就叫蘇恬……哇嗚嗚……”
楚晟還是企圖推翻自己的結論，尤其見到這個孩子忽然嚎啕大哭後，他更是掙紮著試圖找出小女孩與蘇恬之間的各種差距：
這小娃娃嬌嬌弱弱一點不像他的妻子……結婚十九年他都沒見自己的妻子哭泣過，即便當初妻子難產轉剖腹產血崩差點兒沒命，即便他新婚出差期間外麵盛傳他的出軌緋聞，即便當年蘇家瀕臨破產……
可楚晟心裡在說服自己，手上卻忍不住開始檢查小女孩各處的體征。
當蘇小恬與妻子一樣的眼角淚痣、鎖骨下一樣的胎記以及腳底同個部位的咖啡色小痣，還有一些夫妻間才能見到的小特征被發現，楚晟最終還是選擇相信這詭異的事實。
“彆哭了，我沒有不要你。”
相濡以沫的妻子忽然成了三歲半奶娃娃，楚晟的內心一言難儘，尤其妻子此刻還扒拉著他的小腿哭得一臉傷心，更叫楚晟覺得自己仿佛一個正在拋棄妻子的渣男。
所以他略有些煩躁說完這句話後，瞥一眼仍在掉金豆豆的奶娃娃，不得不抬起手僵硬地撫摸了一下蘇小恬的腦袋，想要安撫她。
原本以為自己冷硬的臉會惹小女娃討厭，沒想到他的手微微碰觸到那柔軟的發絲，掌心裡的小腦袋就自然又親熱地往他手心頂了頂，似乎在回應他的安撫。
楚晟與蘇恬做夫妻十九年，即便睡一張床，實際彼此間的相處都是那麼按部就班……就連發生關係的時候，他們之間似乎都是有著某種奇異距離存在的。
蘇恬一向成熟端莊，摸頭發這樣簡簡單單的動作，在過去十九年間未曾發生在他們身上。
蘇恬更不曾在他麵前露出小女兒的情態，對他撒嬌。
然而此刻，楚晟的掌心被蘇小恬的柔暖發絲蹭得略有些發癢時，他本能錯愕抬眸的刹那，蘇小恬卻因為楚晟的話破涕為笑不說，還激動地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宛若一隻八爪魚，攀附著楚晟要與他融為一體。
楚晟對於蘇小恬如此親密的舉動雖然不排斥，卻也不太適應。
緩緩收回自己的手後，他的掌心懸在半空，居然一時間有些不知安放何處的無措。
想伸腿甩開人吧……蘇小恬笑眯著的眼睛眼尾還有未乾的淚珠。
楚晟推斷他若是此時做出什麼排斥動作，剛才那滴答滴答的淚花又會如六月的雷雨說下就下。
深呼吸十秒鐘後，楚晟強迫自己放鬆冷靜，這才終於接受了妻子變孩子這樣驚悚的事實，並嘗試獲取導致變故的線索。
“蘇……恬恬，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躲在洗手間嗎？”
“知道。”
一聽到楚晟的問話，蘇小恬就變成了急於得到家長表揚的小朋友，巴掌大的腦袋使勁點了點後，她張開小嘴肯定地喊起來。
楚晟的眼眸隨著蘇小恬眼神的發亮也跟著燃起希望：
“那你快說說怎麼回事。”
感受到楚晟話語間的迫切，蘇小恬歪了歪腦袋似乎在組織語言。楚晟知道三歲半的孩子言語能力比不上成年人，也給足了耐心等待。
然而蘇小恬想了一會兒後，卻告訴楚晟：
“恬恬聽到有人來了有些害怕，就想藏起來。本來想躲床底下的，可恬恬的床不知道為什麼爬不進去了……恬恬就躲到了衛生間。恬恬知道如果是爸爸的話，肯定能找到恬恬。”
“那你是什麼時候在房間裡的呢？”
蘇小恬現在隻是個三歲半，根本理解不了楚晟問話的目的，隻能循著問話想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