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沉一整夜沒x眼。
素容在他身邊躺了不到兩個時辰,突然間有了動靜。商沉不敢睜眼,隻裝作睡得正濃,素容給他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爬起來,躺在了屋外自己的床鋪上。
商沉仰麵躺在床上,好不容易鬆口氣。
這夜也不是全然無所得,那晚在他床上睡了之後,素容再沒同他鬨過彆扭,笑容也多了些。
有這麼敏感的徒弟,規矩不能死守,偶爾也要變通一下。
隻是素容從此每夜必到他房裡來。也不說想進,隻是端著商沉喜歡的茶站在門口,商沉不說讓他進,他便放下茶走。商沉出門看他做什麼,素容卻隻字不提茶的事,垂著頭,或者看書,或者寫字。商沉實在拉不下臉讓他進房,輕輕一敲桌子,素容便會不動聲色地收拾東西隨著他進來,心照不宣地“安神“過後,素容也不急著走,在他床上同他說話。
這夜如同往常一樣。
素容離他遠遠的,坐在床角:“師尊明天要下山?”
“嗯。” 商沉下山是為了見孫善那騙子,順便打聽附近的消息,隨口道,“最近事情多,你在山上待著彆出門。”
“屍門似乎沒什麼動靜。” 素容又道。
收到骷髏頭之後是沒動靜,周氏、靜禪宗、柳葉塢等各大門派卻已經風聲鶴唳,周氏將周衡當年的屍身挖了出來,白骨猶在,卻無人能安心。
“不錯。周衡若是沒死,接下來要死的便是周氏子弟。” 商沉低低地道。
“當年封山周氏死了多少人?”
商沉屈指一算:“當年周氏族中子弟嫡出、庶出,以及外麵私生的,不論男女,加起來不少過百餘人。周衡見了周家人便殺,子弟中死了少說也有一半。”
“他為什麼有這麼大的仇恨?”
“據說他娘親是被人灌了毒而死,其餘的便不清楚。” 商沉一低頭,“這都是周家的事,外人自然不知。你在禦虛道裡,世家的事你沒聽過多少,禦虛道比起世家來,當真是兩個天地。”
“怎麼說?”
商沉一笑:“說了讓你心情不好,今後再說吧。”
兩人一時沒了話,商沉看一眼坐在床角的素容,沉吟不語。
素容近來對他若即若離,有時當他是洪水猛獸般半點不願靠近,有時卻靠得極近。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自己捅出的亂子。一個做師尊的,三更半夜讓年紀輕輕的徒弟上床來“安神”,這話傳出去算什麼?放到門風不好的世家中,一聽便是下流事。
素容對他不知是該親近還是疏離,也不知該如何親近疏離,說起來都是自己之過。
前天夜裡素容在他身邊說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總覺得素容若有似無地在親自己的脖子。他當時心裡猶如雷劈,隻以為是媚氣不小心流了出來,等素容出了門,下床便端起鏡子左看右看,可依舊是平時那副冷淡模樣,看不出半點痕跡,好歹放下心來。
這事當真不能長久,素容年少,不該讓他對錯模糊。
“你睡覺去吧,我要早起,明晚我們繼續說。” 商沉道。
素容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
商沉如今也多少能覺得素容什麼時候會鬨彆扭。疏遠客氣,言辭恭謹,是鬨了大彆扭,越不高興越是客氣,那時候商沉就得哄。如今這一聲不吭出去的模樣是小彆扭,不用管,過兩個時辰就好。
清晨披著細雨下山,到鎮裡時大多數的鋪子已經開了。
商沉遠遠地便見到那兩個小孩在花生鋪子前玩耍。那小女孩一見他來,二話不說便抄起門前曬衣用的竹竿,用力敲打房間的窗戶,那動靜著實不小,隻聽見有人匆匆地從裡屋跑過來:“什麼事,什麼事?”
孫善一眼便見到站在門前的商沉。
他的袖子翻起,手腕上一道深紫的環,看似疼得很,抹上了一圈清涼止痛的藥膏。商沉問道:“昨夜開始疼的?”
“嗯。” 聲音憋屈,卻又不敢同他太放肆,“道長可把戒環除了麼?”
口中默念著口訣,手中一道真氣籠在他的手腕之上,戒環的顏色倏然變淺。孫善用力搖了搖自己的手腕,自言自語:“一連十多天都沒事,還以為你在唬我,想不到昨晚疼得睡不著覺。”
本想逃得讓這書生道長找不著人,幸好存著一絲疑心,聽話留了下來。否則他現在逃到天涯海角,還要爬過來求饒,那時未必就這麼簡單了。
孫善引著他進了裡屋,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來:“這是十一個幻術門派的啟蒙口訣,我找了半月,都在這裡了。”
商沉接過來看一眼,輕輕挑眉:“柳葉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