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至親的人來害死你,害死你父親……” 藍英站在門口望著,“哎……這人真是難以揣測。”
“不妨事,至少把娘親送回了家。” 商沉輕柔地撫著她的頭發,“我爹找她的屍體那麼多年也找不到,如今能將她送回家,也算能讓我這輩子見她一次。”
他轉過頭對著藍英:“天不早了,你睡吧。有話明天再說。”
藍英默然片刻:“方才發現素容的幾個人中其中一個不見了,想必是知道早晚要東窗事發,趁亂逃跑了。”
商沉低著頭握住那女子的手,不出聲。
“禦虛道已經派人到處找他去了,今晚必有消息,你且放寬心。”
“嗯。”
那人若是隻是想毀了她的身體,禦虛道倒也不會如何,活人與死人的身體有彆,且腐屍害人,門規中並沒有不許人毀屍的規矩。隻是一個女子不管是生是死,如此的羞辱又算什麼,其品性之惡劣可見一斑,惡心之至。
人心隔肚皮,危難之時方能顯出人的本性來,這事他早該明白。周氏多年前那場滅門之禍,也不過是因為一個人的貪生怕死而已。
……
淅雨混著夜風,腳下的泥越發變軟,深一腳淺一腳,跌撞而行,渾身是汗。這裡仍舊是禦虛道的山中,於他來說危險之至,他須得逃離這片連綿山脈,方能有條活路。
今夜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對那女子生出了那心思,如今他不等天亮便已經走投無路,再不逃走隻怕凶多吉少,隻能靠自己。
慌張間腳下的細藤絆住他的腳踝,他的身體猛地前傾,收不住,狼狽不已地跌落在地上,泥水濺在他的身上,到處是腐爛的腥臭,臉上口裡儘是汙泥。
他嘴裡不停地叫罵著抱怨著,掙紮爬起來。
緊接著,他一動不動地望著不知何時落到他跟前的白色衣擺。他的身體倏然一冷,在汙泥中抬頭,仿佛見了鬼似的,望著那人臉上的青色麵具,啞聲道:“師尊、師尊來了?”
“你今夜做了什麼?” 那人的聲音自夜風裡送來,有些模糊,每個字卻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 那人白著臉一笑,“師尊讓我送入禦虛道的女屍,我已經送進去了。”
“你今夜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 那人爬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師尊要我在弟子間滋擾生事,我也已經做到了。那些東西都已經藏好,外門弟子隻要被他們激怒,一哄而起殺死禦虛道長不在話下。”
“你今夜……做了什麼?”
那人勉強地笑:“師尊生氣麼?不過就是個死了的世家女,師尊不是最討厭世家,那又怎麼了?我倒是恨不得親眼目睹,那些平時趾高氣揚的禦虛道長被外門弟子折磨死的模樣。”
“嗯……” 青麵男子轉過身去,“隨我來吧。”
那人喜不自禁地爬起身,緊緊在他的身後跟隨著:“師尊今後是準我服侍在身邊了?弟子真是感激不儘,禦虛道用入瑤山吊著我們多久了,能入瑤山的能有幾個,我連回村都有人笑我。在外麵不許受人錢財,不許賭不許嫖,世家的仆役在外麵多麼風光,我們倒好,半點好處沒有,還得替他們打掃庭院,比個世家的仆役還不如。還是師尊把我當人看,願意傳授我真經……”
“我是操縱腐屍之人,手上有幾百條人命,你不怕?”
“不怕!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道理誰不懂!弟子願這輩子服侍師尊!”
“是麼……難為你。”
那人嗬嗬笑著:“師尊,究竟禦虛道怎麼選才是對的,是救商隱,還是救四個外門弟子?弟子猜,師尊如此討厭世家,因此救商隱是錯的,是不是?”
青麵男子微微一笑:“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說著他撥開幾條垂落的樹枝,眼前一條長長的山間小道,小道上靜靜地停了一輛馬車。他停下來,轉過身望著他:“去吧,上車吧,你上去後我便上去。”
男人忍不住一笑,腳步踏上小道:“多謝師——”
緊接著他的腳底懸空,身體收不及,眼前的山間小道和馬車俱都消失,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絕壁。
他滿臉都是恐懼,身體直落落地跌落下去,不可置信地望著懸崖上站著的男子,眸子一動。你、你是——
話未出口,尖刺的岩石穿胸而過。
男子的麵具已然摘了下來,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輕聲道:“……誰說我厭惡世家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更新時間,我估計星期一到星期五可以更新四、五章,然後周六周日事情太多,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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