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城網吧在三中後麵的老街深處, 蘇徹趕到時, 門口擠著很多人。
蘇徹推開人群, 徑直走了進去。
網吧內色調暗沉,滿地狼藉,椅子摔了一地,兩撥人氣勢洶洶地對峙著, 黃毛被開了瓢, 頭上還在流血,他的手裡拎著根拆下的椅子腿, 像隻怒目金剛一樣瞪著對方。
蘇徹進來時踩到了一塊玻璃, 發出的聲響清脆,黃毛率先注意到了,憤怒的表情瞬間轉為驚喜。
“徹哥!”
蘇徹點了下頭, 彎腰撿起一個還沒碎的啤酒瓶, 在掌心漫不經心地敲著。
對方不好對付, 是幾個混社會的,這種人和學校裡混混之類截然不同,下手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你就是這群蠢貨的大哥?”
那些人中一個光頭走了出來, 他長得魁梧,滿臉橫肉, 皮笑肉不笑地掃了眼蘇徹。
蘇徹睨了光頭一眼, 沒理他,而是走到黃毛跟前,問:“怎麼回事?”
黃毛朝後指了指, 身後的椅子上癱坐著一個腦門流血的人,他被啤酒瓶砸了,血已經糊住了頭發,他抱歉地喊了聲:“徹哥。”
蘇徹皺了下眉,這時黃毛低聲向他解釋。
“肖沉他在打遊戲,玩得好好的,那個光頭時路過時忽然罵了聲菜比,肖沉沒忍住,就回罵了一句,本來也沒什麼,罵完他就繼續打遊戲了,可那光頭居然拿了瓶啤酒直接摔他頭上了。”
蘇徹眯起眼,慢悠悠地掃了眼光頭,光頭挑釁地揚起眉,不屑地笑了聲。
“肖沉和你的傷不能拖了。”蘇徹轉過頭,放低了聲音,對幾個兄弟說:“我來的時候看到有人報了警,估計過一會兒就來了,你們待會記得表現得慘一些,我們是學生,不會吃虧。”
黃毛愣了下,旋即反映了過來,用肩膀撞了下蘇徹,笑得陰險,“還是徹哥機智,對付這種社會渣滓,還得人民警察來。”
蘇徹嗯了聲,讓黃毛他們先去處理一下頭上的傷,他朝前邁出一步,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向光頭,沒說話,而是在注意外麵的動靜。
隻要警笛聲一響,那他手裡的啤酒瓶就有了用武之地。
光頭不明所以,他還以為黃毛叫了個大哥過來,沒想到同樣是個毛頭小子,人看起來不怎麼樣,裝逼的本事倒是一流。
“嘿,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們這幫學生,在學校那麼丁點大的地方逞威風算什麼本事,今天咱就教你做人,社會不是你們想象的……”
門外警笛聲終於姍姍來遲,蘇徹勾了下唇角,眼底帶著毫無掩飾的諷意。
他轉了轉手裡的啤酒瓶,在光頭大放厥詞的時間,猛地一步邁了出去,抬起腳狠狠地踹在光頭的大腿上,直接把他踹翻在地。
門口傳來嗬斥的聲音,警察來了。
蘇徹慢慢地吐出口氣,手裡的啤酒瓶精準而狠辣地砸在了光頭的腦門上,頓時飆出了血。
這一套動作迅疾,等光頭身邊的幾個兄弟反應過來想伸手扯住他時,蘇徹已經退了回去,朝身後的兄弟們使了個眼色。
黃毛立即會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著腦袋嗚哇亂叫,旁邊的小弟們紛紛照做,刹那工夫躺倒了一地,蘇徹順勢蹲了下去,給黃毛擦頭上的血,把他整張臉都擦得血糊糊的,分外嚇人。
反觀另一邊,光頭爬了起來,抹了把腦門上的血,怒吼了一聲就要衝過來。
這時候三個警察進來了。
“乾什麼乾什麼!都給我蹲下!”
光頭進過幾次局子,看到警察兩腿就發抖,一瞬間就沒了囂張的氣焰,瑟縮著退了回去,搓著手討好地笑:“警察同誌,是誤會,都是誤會。”
警察瞪了他一眼,看向蘇徹那邊,立即皺起了眉。
這群孩子身上都掛了彩,癱在地上用可憐巴巴的眼光盯著他,模樣看著無比淒慘,他也是有孩子的人,這傷要是被父母看見了不得心疼死啊?
蘇徹察言觀色,見警察的臉上露出丁點心疼,立刻在黃毛大腿上掐了一下。
黃毛疼得嘶了聲,開始仰頭痛呼,“警察叔叔,你得為我們做主啊!我們是祖國的花朵,不能還沒開花就被人折了枝啊!”
幾個警察都起了惻隱之心,再次看向光頭時,目光森冷。
光頭連忙解釋:“警察同誌,這真的是誤會,我哪能下那狠手啊,是……是他們不小心帥的!”
這理由實在蹩腳。
黃毛蘸了點血,正打算往蘇徹臉上也抹點,聞言頓時氣急,“扯你娘的淡,警察叔叔,他們打人,我這頭就是他用啤酒瓶砸的,我旁邊的兄弟們都是!”
小弟們都很配合,連忙哎呦叫喚了起來。
幾個警察都不知處理了多少類似的事件了,草草一瞥,大概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這真是一群戲精,他們對視了一眼,搖頭笑了笑。
“都跟我們去一趟警察局,做個記錄。”
頓時哀嚎聲更大了。
就在這時,門口圍觀的人群被一雙纖細的手使勁撥開,背著書包的女孩在眾目睽睽下闖了進來。
陸鬱呼吸有些喘,她剛進去就愣住了,十幾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她低了低頭,目光飛快地掃了一圈,當看到蘇徹蹲在黃毛身邊,兩人臉上都掛著猩紅的血跡時,眉心一瞬間擰了起來。
蘇徹根本沒受傷,他臉上的血都是黃毛故意抹上去的,為的就是引起警察叔叔的同情和愛惜,他以為陸鬱是不會來的,乍一看見背著光站在門口的女孩,心情不知為何一下子變得鬆快。
這種事處理起來不算麻煩,這幾個小子受的傷挺重,也不能耽擱了,其中一個年老點的警察側耳跟旁邊兩人說了句話,其餘兩人都點了點頭。
“你們幾個等會兒把父母電話留下來,先去找個診所,把傷口治一治,至於你們……”年老警察看向光頭,“都是群慣犯,都跟我去警察局改造!”
光頭幾個頓時鬼哭狼嚎,不願去,但架不住幾個警察一瞪眼,瞬間沒了脾氣,隻好灰溜溜地跟在身後。
走到門口時,陸鬱連忙讓開了身子,三個警察率先出去,光頭幾人跟著,路過陸鬱時,光頭忽然回頭,無聲地做口型。
“龜孫子們,你們給老子等著。”
隨後還朝蘇徹幾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目光怨毒。
耍完了狠,光頭剛要走出門,後腦勺猛然被一件重物砸中,當即眼冒金花,雙腿差點沒站穩。
“他媽的是誰!!!”
光頭怒吼,捂著腦袋扭頭大罵,雙眼瞪得極大,因為吃痛,眼睛裡頭布滿了猩紅的血絲。
陸鬱把書包放在腳邊,來時她把厚厚的書本都塞了進去,書包裡的重量不容小覷,這一下砸得結實,雖然沒出血,但看光頭剛剛踉蹌的腳步,恐怕得有一陣子頭暈目眩了。
警察們也聽到了動靜,急忙大聲喝斥,光頭氣焰萎靡了下去,指著陸鬱委屈地告狀,“警察同誌,這小丫頭片子砸得我好疼,你們可得管管!”
年老警察順著光頭指的方向看去。
在陰鬱的環境中,女孩穿著稍顯寬大的校服,背靠著一台電腦,臉色瓷白,雙手無措地絞著校服衣擺,低著頭,可憐兮兮的。
“警察叔叔……我……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