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一秒焉了,又很快振作精神,換了套說辭:[沒事,你單乾也行。有我幫你調查情報,可以省下更多時間去做係統任務。還不用特地找借口應付他們。]
係統成功說服了它自己,又試圖洗腦織田作之助單乾。
老實說,織田作之助確實心動過。就如係統所說,單乾可以減少很多麻煩。但弊端是,就憑他現在單薄到可憐巴巴的交際網,組織裡有什麼風吹草動都不知道。況且……
織田作之助大大方方回望了一眼萊伊,況且,他答應過雪莉,要調查清楚萊伊的底細。
如果真的被琴酒獨立出去,能正大光明接近萊伊的機會就沒有了。
想到這裡,織田作之助對著琴酒,冷靜道:“我拒絕。”
他擲地有聲、義正辭嚴的拒絕,像平地一聲驚雷,炸的眾人七葷八素。
“我申請和他們一起行動。”織田作之助沉聲道。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率先對織田作之助的拒絕作出反應的居然不是琴酒本人,而是伏特加。
伏特加平時就負責給琴酒鞍前馬後當小弟,琴酒說東他絕不往西,大哥讓他做掉誰,他立馬提槍就上。但在平時裡,伏特加確實存在感不高。
此時此刻,伏特加竟然搶先對蒂薩諾說:“蒂薩諾,這個你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琴酒冷笑一聲,與伏特加的勸阻表現出截然相反的姿態:“我倒是無所謂,反正這是你的事。我隻問一遍,確定要加入他們?”
琴酒這話裡有話的說法,迫使織田作之助原地陷入沉思。
啊……聽不懂。難道會跟[蒂薩諾]這張卡的背景有關?
織田作之助進入賢者狀態開始思考人生,另外三個臥底卻覺得有點慌。
什麼叫“你最好不要參與”,聽起來就很不安啊,要派給我們的任務莫非很艱巨?
三個臥底腦袋開始飛速轉動,不斷結合組織動向以及自己手頭的情報,試圖推斷出琴酒的用意。
在場眾人,隻有蘇格蘭是絕不相信琴酒跟蒂薩諾鬨翻的。
畢竟隻有他親眼見到過琴酒和蒂薩諾在私底下的會麵,他記得琴酒提起過蒂薩諾與那位先生的交易。
莫非……這也是交易的內容之一!
“蒂薩諾,決定好了嗎?”琴酒的笑容裡帶著滿滿的惡意,“是真正加入執行組,還是滾回‘那裡’。”
琴酒沒有明說,但織田作之助猜到了。
果然,讓自己單獨行動就是為了把自己從琴酒管轄的執行組中慢慢剝離出去。一旦成功,琴酒就可以以“不養廢物”為由將[蒂薩諾]丟回研究所關著。到那時,[蒂薩諾]就真正失去自由,淪為人體實驗對象。
如果不是織田作之助想要完美完成雪莉的委托,根本不會提出拒絕,也就察覺不到琴酒的圈套。
他要逃離研究所自然不難,難的是頂著“叛徒”罪名躲著琴酒等人的追殺做係統任務,一個不慎還會牽連無辜路人。
織田作之助眼神逐漸冰冷,搭配上那件純黑的大衣的屬性加成,整個人可以說是暗黑buff疊滿的狀態。
他本來就沒什麼表情,表情嚴肅又皺著眉頭時,可以散發出強大氣場。換句話說,是路過的學生會把他誤認為教導主任的那種。但這樣的織田作之助實在少見,日常中的他隻不過是拿著港口Mafia底層人員微薄的薪水(比起其他部門),會在閒時麵癱著一張臉對孩子們說出“那就讓你們看看黑手黨的厲害”,然後跟他們玩鬨的普通人罷了。
但在這小小的廢棄倉庫裡,換誰來都覺得他是純黑惡人,屬於那種夜能止小兒啼的惡人。
“哇哦——”短發女人不自覺感歎出聲,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敢正麵剛上琴酒,還不落下風的人,現在的新人都是這麼囂張的嗎?
琴酒的視線移到那人身上,陰冷的腔調裡滿是警告:“基安蒂。”
基安蒂挑眉,識趣閉口不言。
伏特加在琴酒身旁欲言又止,看起來憋了很多話想說又不敢說。
琴酒懶得管伏特加,他像是等蒂薩諾的反應等了許久,興奮地咧嘴無聲笑了笑,將冰冷又飽含殺意的眼神投向蒂薩諾。
織田作之助毫不客氣,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激烈碰撞。
眾人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吃瓜吃得快撐死了。在場的威士忌們麵上沉著冷靜一副大佬模樣,心裡都巴不得琴酒跟蒂薩諾快點打起來,最好打的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在這一刻,臥底們不約而同有一個美好的祈願。
——要求不高,兩個人互毆,彼此打個半死不活,再剩一口氣被自己逮捕,捉回公安/FBI審問。
……
夢還是要醒的,琴酒和蒂薩諾終究沒能打起來。
“我擁有代號,與你平級,你沒有資格私自調動我。”織田作之助淡淡地說。
他的說法是有依據的。
他們擁有同樣的資曆,同樣是首領親自授予的代號。若要強調貢獻,在那位先生眼裡,專職殺人的琴酒恐怕比不上用生命加速組織生物研究進程的蒂薩諾。
蒂薩諾是用自己跟那位先生做了交易,才來到執行組。平心而論,除了那位先生,沒人能在不經過他同意的情況下調動他。
琴酒不屑地嘖一聲,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伏特加非常上道地取出打火機,幫他點火。
“可以,我同意了。”琴酒回應道,他同意讓蒂薩諾加入波本他們的行動小組。
刺激的場麵過去,琴酒依照慣例下發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任務。例如基安蒂和她的搭檔科恩,就收到去國外狙殺叛徒的任務。
基安蒂有些不滿,她才剛從國外回來,又要飛回去。千裡追殺叛徒是件很辛苦的事,先要在一片真真假假的軌跡路線裡判斷出真正的行蹤軌跡,接著或預測或攔截,找到叛徒並擊殺。
其中有時候要提前踩點、熟悉路線,埋伏時灰塵撲撲的還不能亂動,叛徒大部分會選擇逃往組織力量薄弱的地區,而那些地方一般經濟發展都不會太高,這也注定了基安蒂他們的生活品質不會高到哪裡去。
基安蒂對琴酒的安排有意見,但她不敢說,隻能憤恨地領了任務就走。
組織團建一般以琴酒的冷笑開頭,以琴酒的警告收尾。
等琴酒圍繞著“組織容不下老鼠”、以及自己會如何“無情捕鼠”“無情滅鼠”激情演講完畢後,織田作之助滿腦子都隻有一個詞——“老鼠”。
說起來,他好像還接了一個任務,內容是幫鄰居捕鼠來著。
雖然他接任務時很靚仔,但他也不會捉老鼠。
織田作之助猶豫片刻,決定請教係統,關鍵時刻係統非常靠譜。他問道:[係統,可以幫我查一下怎麼捕鼠麼?]
係統爽快應道:[當然可以,我現在就去。]
散場時,伏特加看了看走在前方的琴酒,悄悄落後幾步,湊到紅發男人身邊,低聲問道:“蒂薩諾,你真的可以嗎?”
“……嗯?”織田作之助想了想,伏特加試圖勸說自己不要參與進去行動組,應該指的是這件事。他點點頭:“我沒關係。”
伏特加卻像是鬆了口氣一樣,很開心地拍了拍織田作之助的肩,說:“蒂薩諾,你真的想通了啊!”
“想通什麼?”織田作之助不解,伏特加到底想說什麼。
“因為最近挑釁組織的人很多,大哥不耐煩一個個單獨派任務,想著直接讓他們三人一組出動。你不是不願意……”伏特加又湊近了一點,舉起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織田作之助知道他是說自己不殺人的事。
但今天這一出,難道不是琴酒要他在殺人和成為實驗體中二選一嗎?
伏特加將聲音壓得極低,解釋道:“你跟那位先生有交易,大哥才特意把你單獨拉出來的。你不要跟大哥吵架,他也是為了你好。”
織田作之助大驚。
自己錯怪了琴酒?!
“總之,你想通了就好。”伏特加非常欣慰地笑了一下,轉身要追上琴酒。
織田作之助拉住他:“等一等,你說的是真的麼?”
“是啊,”說到這裡,伏特加也很苦惱,“剛剛我想說的時候,大哥不讓我說。”
“伏特加,你在後麵做什麼?”琴酒並沒有走遠,站在倉庫門口的陰影處,冷冷地瞪了幾眼伏特加。
伏特加覺得自己是在修補大哥和蒂薩諾之間的友誼,不過是挨幾句罵,值了!
伏特加這一波真情流露,把一個“表麵上跟你處處作對想置你於死地,背地裡偷偷幫你還不告訴你”的摯友形象展現得淋漓儘致。織田作之助半信半疑,竟然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最初的判斷,在心底裡開始逐漸相信伏特加的話。
織田作之助眼神複雜,與琴酒對視。
或許是他帶著揣測去看人,總覺得琴酒眼中流露出幾分他看不懂的複雜思緒,定睛一看卻又什麼都看不出來。
伏特加咳了一聲,剛喊了聲大哥,就被琴酒看死人的眼神嚇得閉嘴。
還沒走的威士忌組為了刺探情報,向大門口邁的步子那是越來越小,走的是越來越慢。蘇格蘭乾脆就站在原地,打定主意,要是琴酒問他為什麼還留在這裡,他就說因為要送蒂薩諾回家……
一片寂靜中,琴酒突然冷不伶仃來了一句:“你(去行動組)準備做什麼?”
係統正巧帶著查好的資料趕了回來,它專注查資料,不清楚這兩分鐘內現場的局勢又一次發生反轉。它幾乎是在琴酒開口的同時用捧讀的語氣,在織田作之助的腦海中念:“家庭滅鼠的好辦法有……”
織田作之助還沉浸在“自己到底有沒有冤枉好人”的糾結中,琴酒和係統幾乎同時開口,他想讓係統先停停彆念了,又想回複琴酒的問題。
織田作之助張口便道:“回去再捉老鼠……”
同時在腦中回複係統:[有些任務我是不會接的。]
……
織田作之助:……
現在重新說,還來不來得及啊?
萬籟俱寂,琴酒沒吭聲,現場已經不知道第幾次陷入詭異的安靜中。係統十分茫然,但終於學會讀讀氣氛,它探頭看了看,總覺得現在這個場景好像有點詭異。
係統細細品了品宿主的話,遲疑問道:[織田作,你剛剛的話是對我說的嗎?什麼任務,我不在這一分鐘,你接到新任務了?]
織田作之助:[不,沒有新任務……你先彆出聲。]
係統很乖,連忙應了聲,就靜音了。
自織田作之助說出“捉老鼠”的話後,威士忌組幾乎集體瞳孔地震。難道蒂薩諾真的發現組織內有臥底?
在場的三個臥底非常心虛。
琴酒將之前剩下的煙蒂丟給伏特加,又取了支新的,叼在嘴邊點燃。後者不知從哪變了個袋子出來,將琴酒的煙蒂放進去裝好。
為了不泄露唾液信息,琴酒一直是這麼乾的。
“你說——老鼠?”琴酒呼出一口煙,煙霧升騰,模糊了他的神情,“你發現了組織內藏在陰溝裡的老鼠?”
“……”
織田作之助遲疑再三,還是決定老實坦白:“我說錯了,我想說的是‘有些任務我是不會接的。’”
琴酒哼笑一聲,也不知是信還是沒信。他的視線一寸寸掃過還在現場的三瓶威士忌,像是要從他們的微表情和身體語言中找出他們之中的臥底。
在琴酒看來,蒂薩諾不會無緣無故提“老鼠”。他剛剛正麵剛上自己,隻為了加入三瓶威士忌在的行動小組。
自己發問時,他的神情明顯出現過一陣恍惚。看上去不像是說錯話,倒像是一個沒留意,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問他的問句可以理解為:“你為什麼一定要去行動組,你打算做什麼?”
而蒂薩諾回答:“回去再捉老鼠。”
證明蒂薩諾上演這出鬨劇的真正目的是進去行動組抓臥底,蒂薩諾發現他們三人中有臥底!
織田作之助試圖解釋:“我真的隻是說錯話。”
伏特加從震驚中回神,警惕的看向其他三人,噓了一聲,製止織田作之助接著說下去。
——有臥底不是小事,這種情報私下跟我和大哥說就好了,不能讓其他人聽到!
織田作之助:……
解釋不清了,怎麼辦!
[是因為我突然開口影響到你了,]係統終於弄懂了局勢,愧疚地提建議:[要不你跟琴酒說清楚吧,告訴他你答應了鄰居幫他捉老鼠,不是琴酒想的那樣。]
看見被琴酒死亡掃視下瑟瑟發抖的三位同事,織田作之助的同事情迅速上線,非常誠懇地解釋完了事情的經過。
“所以我是打算回頭去鄰居家幫忙,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織田作之助艱難地總結道。
都說的這麼清楚,總該懂了吧。
此時此刻,在場眾人的反應是這樣的——
琴酒壓根不聽解釋,心想:蒂薩諾一定是發現臥底了。
伏特加聽不懂解釋,心想:總之,蒂薩諾應該是發現臥底不好明說,把暗號藏在整個故事裡告訴大哥。大哥一定懂了!
萊伊不斷在心裡回憶昨天跟蒂薩諾的接觸,心想:可惡!我到底哪裡露出了破綻?
波本因為一直沒有跟蒂薩諾接觸的機會,非常自信不會掉馬,隻是很擔憂幼馴染,心想:可惡!Hiro不會真的暴露了吧?
蘇格蘭因為早上人在現場,目睹了全程,此時陷入沉思,心想:蒂薩諾說的捕鼠,到底是哪種“鼠”?他不會從早上就開始布局,就為了讓我放鬆警惕吧?可惡……終究還是被他發現了麼。
現場又雙叒叕陷入沉默,誰也沒有出聲。三瓶威士忌總覺得先出聲就會顯得心虛,會被集火,不能開口。
琴酒陰冷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他們,緩緩說道:“蒂薩諾,那你發現那·隻·老·鼠的蹤跡了麼?”
其中的某個詞,琴酒咬字特彆重。
織田作之助不確定琴酒說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了確保再無誤會,他謹慎發問道:“你說的是哪種?”
琴酒:“哼,你剛剛說的那隻。”那隻潛藏在組織深處,喜歡在夜深人靜時出沒,會偷組織機密的“老鼠”(臥底)。
懂了,織田作之助點頭,十分欣慰,琴酒說的是領居家那隻半夜偷偷摸摸在廚房啃大米的老鼠。
他不等琴酒追問,主動答道:“還沒有,正打算抓。”
琴酒感覺已經快要按捺不住自己拔槍的手了,他的聲音裡潛藏著濃濃的殺機,問道:“哦?你打算怎麼抓?”
威士忌們脊背滲出冷汗,強撐著不露怯,腦子裡在瘋狂想辦法挽救。
“還沒想好。”織田作之助遲疑,他們的臉色為什麼這麼怪異?
琴酒深深看了幾眼威士忌們,將視線轉移到紅發男人身上。
蒂薩諾穿著象征著組織黑色的大衣,他眉頭輕簇,或許正因錯失老鼠蹤跡而感到懊惱。又或許是因為漫長的實驗體生涯,讓他已經忘記了教官的教導,遺忘了如何為組織做一隻會捕鼠的好貓。
沒關係,遺忘掉本能、懦弱無能的蒂薩諾會逐漸重拾記憶,他將在自己手下重新變成那個殺伐果斷、無情無心的蒂薩諾。
琴酒興奮地想,蒂薩諾,這隻藏在暗處的老鼠,就由我親手找出來,讓他成為我送給你的禮物,作為歡迎你重歸裡世界的祭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