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兩手空空地入住了組織潛伏在東京郊區的另一個研究所——並不是雪莉負責的那一個。
所謂狡兔三窟,組織也是如此。
這家研究基地的選址比起雪莉那邊要更加偏僻,安保也更嚴密。不過對於織田作之助而言,基地的防線就像硬紙板糊上的圍牆,想出去也隻是費點力氣罷了。
琴酒把他帶進了研究基地,為他介紹了基地負責人西蒙。
雖然他的介紹是……
琴酒咬著煙頭,碧色眼眸反射著研究基地天花板的冷光,看上去像一塊終年不化的玄冰。
銀發男人抬了抬下巴,冷漠道:“西蒙,負責你死活的人。”
織田作之助雙手插兜,麵不改色地打招呼:“您好,我是蒂薩諾。”
西蒙是外國人,雖然看上去有些年紀了,褐色眼睛依舊十分明亮。他似乎不會很好地打理自己,棕黃色的短卷發亂糟糟的,內搭的格子襯衫有許多褶皺,下擺甚至沒有完全塞進西褲中。
唯一慶幸的是,他的衣服稱得上乾淨整潔,白大褂也沒有沾上什麼汙漬。
西蒙是典型的研究狂魔,不怕天不怕地,甚至不怕琴酒。
琴酒人站在他麵前狂放冷氣和殺氣,都沒能讓這位業界大牛瑟縮,他就仿佛看不見人一樣,嘴裡嘟嘟囔囔著誰也聽不懂的專業詞彙,埋頭工作著。
聽到織田作之助的問候,西蒙勉強從電腦屏幕分出一個眼神。
一看見織田作,西蒙眼睛一亮,倏地起身,一個箭步上前,敏捷地繞開琴酒,握住在其身後的織田作之助的手。
西蒙熱情道:“嘿蒂薩諾,初次見麵!今後由我來負責‘複蘇’的研究,合作愉快!”
他雖然是外國人,日語說得極好,沒有口音。
旁邊的小助理絕望地閉上了眼,等著組織的大人們發火。
明明就跟教授說好了不要提這回事的,他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還當著實驗體的麵說“合作愉快”,這不是找揍麼!
您不要眼中隻有實驗,求您了,看一眼旁邊的琴酒大人吧!
琴酒大人的臉色好陰沉!!
出乎小助理意料之外,蒂薩諾並沒有生氣,語氣似乎有些驚歎道:“您的日語說得真好。”
“噢,我是混血,祖上有一部分日本血統。”西蒙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隨口說道。
他直接無視琴酒,當場就要帶織田作之助前往實驗室。
“你來的正好,快去體檢,我正需要你最新的身體數據。”
“教授,您等一等!”小助理眼皮狂跳,硬生生拖住了西蒙。
“蒂薩諾大人才剛到基地,舟車勞頓,需要時間休整呀。”助理苦口婆心地勸道:“不然實驗數據也不正確,不是嗎?”
——哪個實驗體願意積極做實驗,您這不是給自己拉仇恨嗎?
西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大方道:“既然如此,你帶蒂薩諾去他的房間,休息好了再叫我。”
說完衝織田作之助微笑著點點頭,隨後一秒收斂笑意,毫不留情地坐回椅子上,又開始陷入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
從頭到尾就把琴酒當成了空氣。
助理戰戰兢兢地看向琴酒,唯唯諾諾道:“琴酒大人,您看……?”
琴酒看上去對這老頭的性子非常了解,懶得理會他的不敬,冷聲對織田作之助說:“助理會同時負責你的生活起居,缺什麼跟他說。”
琴酒利落轉身,黑色風衣劃過一個淩厲的弧度。
織田作之助三步化作兩步追出辦公室,問道:“我多久可以出一次基地?”
琴酒既不回話也不回頭,沒有絲毫停頓,隻留給織田作之助一個高冷的背影。
行吧。
織田作之助在心裡歎了口氣,琴酒還是一如既往地難相處啊。
助理在旁小心翼翼地說:“蒂薩諾大人,請讓我帶您去宿舍休息。”
織田作之助頷首道:“謝謝你,不用這麼客氣,叫我蒂薩諾就好。”
“這……”助理麵露遲疑。
“你叫什麼?”織田作之助問。
助理一邊在前帶路,一邊牢牢把握著兩人間的安全距離,恭敬回道:“我是寺島優樹。”
“到了,蒂薩諾大……咳,蒂薩諾先生。”寺島優樹糾結萬分,介於跟蒂薩諾不熟,不清楚這是否是他的客套話,謹慎地選擇了一個不會出錯的稱呼。
“請您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通過房間的座機呼叫我。”
寺島優樹問了織田作的衣服尺寸後便識趣告辭,臨走前還體貼地幫織田作合上了房門。
房間不大,自帶一個小浴室,剛好夠一個人生活。比起宿舍,這裡更像酒店裡的房間。
屋內裝飾都很簡單,織田作之助隨手拉櫃門,看見空空蕩蕩的衣櫃,這才明白助理要他衣衫尺寸的原因。
織田作之助心大,但不代表他失去了警惕性。
他將宿舍裡裡外外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不該存在的小玩意,才安心地躺倒在雪白的大床上。
寺島優樹的動作很快,一小時後就拖著大包小包再度敲響房門,將衣物和生活用品遞到織田作之助手裡。
“您先用著,明天再將剩下的補上。”寺島說完就走了。
織田作之助禮貌道謝,目送小助理離開。
“組織福利真好啊。”織田作之助感歎道。
他隨便扒拉出一身衣服,就去洗漱休息了。
他難得沒有任務,這麼早就入睡了。一夜無夢,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織田作之助被敲門聲驚醒。
他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拉開房門,看見了精神奕奕的寺島優樹。
“寺島君,早上好。”織田作眨了眨眼,看著小助理發愣,“你這是……?”
寺島優樹拖著兩個超大的行李箱,抿出一個羞澀的笑:“我來為您添置生活用品。”
織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但他無法阻止助理的熱情,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把衣櫃塞得滿滿當當,甚至連浴室都塞了全套的護膚用品。
織田作之助舉起一瓶小小的玻璃瓶,納悶問道:“這是什麼?”
“XX牌的精華液。”寺島優樹答道。
織田作之助拿起另一個瓶子,將其上下翻看,問:“這個呢?”
“洗麵奶,”寺島優樹手下動作不停,詫異道:“您不用這些?”
織田作之助老實搖頭,看著助理異常熟練地幫他整理收納房間的物品。在他手下,原本冷清的房間頓時煥然一新,從酒店旅舍變成了居家小屋。
“好啦,打擾您了。”寺島滿意地拍了拍手心。
“你好熟練啊。”織田作忍不住說道。
寺島優樹撓了撓頭,說:“也許是我做熟練了吧,以前在美國的研究所時也當過一段時間生活助理。”
無論是整理房間的速度還是對時尚的敏感度,都是在貝爾摩德大人的手下鍛煉出來的。
就像那全套的護膚品,如果不是貝爾摩德的調/教,他哪裡認得全!
他還以為組織高級成員們顏值這麼高,都是護膚高手,保養有方呢!
織田作之助在助理的帶領下走了一圈研究基地,一路上,對方滔滔不絕地介紹著研究基地。
助理的本意是讓他知道基地哪裡能去哪裡是禁地,順便帶他認認路。
織田作之助卻一不小心摸清了基地的大致地圖以及監控方位。
至少如果他有意逃離,會少很多事。
“謝謝你帶我逛基地。”織田作之助真誠道。
寺島優樹:“……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為什麼總感覺他謝的跟我想到不是一個東西?
寺島優樹趕緊轉移話題:“蒂薩諾先生,如果您感覺良好,我們可否從現在開始……我們的研究項目。”
助理非常艱難地及時把“人體實驗”四個字吞回喉嚨。
“好的。”
織田作之助沒有意見,早點開始,他也能早點離開。
於是時隔許久,他再一次躺上了那蒼白的、冰冷的醫療床。
金屬大門哢滋打開,西蒙依舊是昨天那副裝扮,帶著口罩、醫護手套,全副武裝地走了進來。
無影燈被固定在織田作之助的身體上方,連同屋頂的白熾燈一起散發著雙重亮光,這個房間仿佛比白晝還亮。
在燈光帶來的光明之下,發生著最肮臟的事情。
織田作之助緩緩閉上眼,心想:
糟糕,有些不妙。
嘖,昨天睡得太早了啊。
……
雖然很艱難,但織田作之助還是強行睡了一個回籠覺。
被係統叫醒後,他睜開眼,因為睡得太多,反而有些頭疼。
他灰藍色的眸中閃過一絲迷茫,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寺島優樹上前,緊張地問道:“您有哪裡不適麼?”
織田作之助:“沒事,就是有些頭疼……”
寺島優樹低聲叮囑道:“下次需要進實驗室的話,我會提前通知您,屆時您一定要控製好睡眠時間。”
睡眠越充足越好!
織田作之助讚同地點點頭。
——下次一定要熬個夜再來!
“今天還有安排麼?”織田作問。
助理搖搖頭:“您可以自由活動了。”
組織很人性化嘛。
織田作之助超滿意的,立馬說:“那我先出去了,晚上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