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冷著臉開啟了痛覺屏蔽。
“蒂薩諾大人,請讓我……”一名年輕的研究員惶惶不安地舉著針筒,畏畏縮縮不敢上前,礙於西蒙的威嚴,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到織田作之助麵前。
織田作之助沒有為難他,但也沒有讓他觸碰到自己。
“我自己來。”
織田作之助主動接過那支藥劑,用不甚熟練的手法抽出空氣,注入藥水。
研究員手足無措又不敢搶,隻好和同事一起在旁口頭指導。
西蒙在不遠處抱臂圍觀,重重哼了一聲,眾人渾身一僵,織田作之助卻理都沒理他。
得不到回應的西蒙臉色鐵青,幾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
“結束了吧?”織田作之助淡淡地問。
研究員磕磕巴巴地答道:“還、還需要一點時間來觀察。”
“半小時夠嗎?”
“夠的,夠的。”研究員像是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忙不迭地連聲應道,神情十分感激。
半小時後。
織田作之助在眾人的恭送下大步離開,隻有寺島優樹堅持跟著他。
“我隻是回房間而已,你不必跟著我。”織田作之助冷淡道。
寺島優樹充耳不聞,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織田作之助往後瞥了一眼,微微一歎,停下腳步,放緩語氣:“有什麼事麼?我知道你攔不住西蒙,也不能做主實驗室的事,沒有生你的氣。”
寺島優樹抿唇,十分愧疚:“……抱歉。”
“與你無關,你不必道歉。”織田作之助搖搖頭,重新邁開腳步。
寺島優樹垂頭跟在他身後,低聲道:“我們都以為您不會回來了。”
“出了點意外。”織田作之助答道。
“……您打算什麼時候再度逃離這個牢籠?”
織田作之助腳步微頓,在路過拐角時稍稍回頭,不輕不重地打量了寺島優樹一眼。
黑發青年接收到如此明顯的探究意味的視線,不由地挺直了脊背,緊張地解釋道:“我、我並沒有打探您的計劃的意思,隻是口快……是我僭越了,對不起!”
怎麼感覺小助理這麼怕自己?
可是我也沒對他做什麼啊。
織田作之助苦惱道:“為什麼你這麼害怕我?”
寺島優樹呐呐道:“……是我性格的原因。”
織田作之助站定在宿舍門前,拍了拍寺島優樹的肩,溫和道:“總之,我不會因為這件事遷怒你,你不必為此憂慮。”
在即將推門進屋前,寺島優樹叫住織田作之助,認真道:“大人,第二階段的‘複蘇’即將研製成功。快的話,這周就能有結果。”
織田作之助擰門把的動作一頓。
“屆時,您就能大大方方地離開基地了。”寺島優樹說。
原來二階藥的成品快製成了,難怪西蒙最近走路都跟飄著似的,實驗也是越來越頻繁,見他不見還著急上火聯係BOSS。
織田作之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希望如此。”
寺島優樹:“在這裡待著應該很無聊吧,不然您也不會滿基地亂轉試圖找點事來做。”
說的是他到處接任務賺錢的時候吧?
織田作之助胡亂地嗯了一聲應付過去。
“那麼,您需要點什麼來打發時間麼?遊戲、電視劇、書、漫畫……隻要您提出來,我都可以為您做到。”寺島優樹認真道。
織田作之助一怔。
“……書。”織田作之助頓了頓,輕聲道,“既然如此,就給我帶幾本書來吧,隻要是文學方麵的書,隨便什麼都可以。”
*
莫名陷入愧疚感中的寺島優樹給織田作之助買了很多書,源源不斷、一批一批地往裡運。那架勢,仿佛要把織田作之助的房間變成什麼小型圖書館。
房間的角落堆著好幾個沒開封的紙箱,書桌上壘了好幾打高高的書堆,織田作之助自己的雜物隻能占據小小一堆,其餘桌麵都快被書堆滿了。
織田作之助目瞪口呆地看著寺島優樹的戰果,在他試圖再往上再疊加時,趕緊伸手製止。
“夠了夠了,這麼多書,我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完,不用再買了。”
寺島優樹露出一個羞澀的笑,撓了撓頭:“這樣啊,可是我還訂了一批,大概明天到。”
再來一批,書桌真的不會被壓塌嗎?
雖然他的房間規格會大一點,內裡的物件也更齊全,但總體上還是跟其他人差不多。書桌自然也不是什麼絕好的材質,隻是普普通通的密度板和細細的鋼架結合而成的家具罷了。
壓在上麵的重物超過承重力,是會塌的。
織田作之助總覺得自己聽到了書桌吱吱呀呀的痛吟。
他仔細一看。
不是錯覺啊!書桌真的要塌了!!
織田作之助連忙撲過去拯救他的書桌,在兩人的努力下,書桌上的書被移到角落的地板或其他置物架上,書桌這才得以苟延殘喘。
臨走前,寺島優樹向他保證道:“是我的疏忽,請您將就一晚,明天我就讓人來裝一個書架。”
說什麼都阻止不了寺島的熱情的。
織田作之助識趣地閉上嘴,敬畏地目送小助理雄赳赳氣昂昂地朝後勤部衝去。
隔日。
寺島優樹真的帶著後勤部的人上門,一陣敲敲打打後,很快在房間一角安裝了一大麵靠牆的書架,書本也在眾人合力下收拾好。
除此之外,還將房間重新布置了一番,力求讓蒂薩諾能夠有良好的體驗。
月明星稀時分,織田作之助捧著本書籍,靠坐在飄窗上,一隻腿盤著,另一隻屈膝踩在柔軟的墊子上。在幽暗的房間內,頭頂的牆壁上懸著一盞燈,灑下的柔柔亮光,足以照亮這個小角落又不會太刺眼。
紅發男人垂眸靜靜,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陰影,隨著光影、呼吸而微微顫動。
房間內再無彆的聲響,隻有輕輕的書頁翻書聲、滴滴答答的鐘聲和極輕緩的呼吸聲。
伴著明朗皎潔的月色,織田作之助獨享這短暫的一室靜謐。
“……我將靜靜地等候,像黑夜中徹夜不眠的星星,忍耐的低首。”織田作之助輕柔地念道。
他呼吸略微緊促,像有些難耐般仰頭靠著牆。
究竟是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的親朋好友總是因自己而受到傷害、因自己而受到生命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