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早就和鬆田陣平探討過。
無論是相貌還是聲音都不相同,沒有證據證明“高橋和彥”就是織田作之助。
可,鬆田陣平抓到的破綻讓這個男人太可疑了,兩個人都不願意放棄這條主動送上門的線索。
臉可以易容,聲音可以戴變聲器,身份可以偽造。但一個人的性格,是很難說變就變的。
高橋和彥短短幾天連進兩次警局,還都是因為救人,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失蹤中的某東京市熱心好市民。
兩人早就準備好從各方探聽高橋和彥的信息,再決定下一步的試探方案。
隻是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麼快。
*
一般來說,遇上冬日暖陽是一件十分難得且讓人心情愉悅的事。
織田作之助卻不這麼想。
明明是在冬天,他卻仿佛置身炎炎夏日。
來自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的目光熾熱到仿佛要把他的外殼融化,露出屬於織田作之助的真實內裡。
“怎麼不說話啊?”鬆田陣平讚賞地看了一眼萩原研二,在最左側探個頭出來,意味深長地說,“沉默這麼久,想好借口了嗎?”
織田作之助:“……”
他謹慎地回答:“我以為你們在跟彆人說話,我是高橋,不是什麼織田。”
竟然沒上鉤?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一邊隨便找話題敷衍他,一邊不動聲色地湊近黑發男人,眼睛犀利地不斷打量他身上不同尋常的變化。
聲音變化這麼大,一定戴了變聲器,藏在哪兒呢?
織田作之助第一時間察覺到萩原研二的目光,倏地掙脫開他的手臂,往後退了一步。
一味回避話題反而會加重嫌疑!
他決定主動出擊。
“織田是誰?你們總是叫錯名字,我跟他很像嗎?”
——我已經從頭到腳偽裝了一遍了啊!
“織田是我們的一個朋友,隻不過總是卷入一些麻煩事裡。”萩原研二抬眸,表情認真,“我們很擔心他。”
“高橋君,你真的不認識織田作之助嗎?或者說,你認識宮野作之助嗎?”
織田作之助一愣,沉默片刻後緩緩搖頭。
“我不認識他……抱歉。”
萩原研二苦笑道:“沒關係,高橋君不必為此道歉。”
鬆田陣平嘖了一聲,剛想出聲。
遠遠傳來幾聲怒喝:“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被嚇了一跳,轉身看見氣勢洶洶來者不善的交通部警官們,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衝動做下了什麼好事。
“等等等——你們去看記錄儀,我可沒超速啊!”鬆田陣平猛地跳起來,指著車頭震聲道。
為首的宮本由美冷笑一聲:“哦?那我們還得多謝你殘留最後一絲理智?”
“謝就不必了……”
“給我進去吧你!”宮本由美大喝一聲,連同三四個警員一起飛撲而上。
鬆田陣平再厲害,雙拳難敵四手,硬生生被扭送進了警署,一邊被拖走一邊發出慘叫:“萩,救救我——!!”
交通部的警官們幽幽轉頭:“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緊緊貼著警車,望天望地就是不吭聲。警官們點點頭,非常滿意他的識時務。
“可惡,你竟敢見死不救,萩,你死定了!”
壓住他的警官:“鬆田我勸你老實點,跟我們走不會重罰你,要是鬨到警部那裡去……哼哼,誰都救不了你。”
鬆田陣平老實了,至少表麵上是。
目送卷毛警官被淒慘拖走,織田作之助心有餘悸,看來交通部對自己已經很溫柔了。
成功告狀的小警官大呼痛快,快快樂樂地過來指引織田作去做筆錄。萩原研二不知出乎什麼心思,竟然無視小警官委婉的製止,強行跟了全程。
被探究意味極強的目光盯了全程的織田作之助逐漸麻木,甚至能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警官的問題。
他今天輪下午的班,本來還想著快的話可以趕去銷假,沒想到效率如此感人,等一切程序走完後,下午都過了大半了。
織田作之助感慨一聲,趁萩原研二沒追上來,火速混入警視大廳的人群中離開。
萩原研二沒有窮追猛打,隻眼睜睜看著黑發男人像條滑不溜秋的魚一樣,眨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兩個人都沒有要立即揭曉謎底,他們很清楚。
這隻是第一波試探而已。
*
日本的小學放學很早,織田作之助到阿笠博士家時,小哀早就在家裡了。
“叮咚——”
阿笠博士給他開門,笑道:“哦!高橋,你來啦!快請進。”
“打擾您了。”
織田作之助在玄關換鞋,踩著客用拖鞋,邁著沉穩的步子走進客廳。
灰原哀正坐在沙發上,膝上放著時尚雜誌,手裡端著咖啡,是難得悠閒的下午茶時間。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七歲小孩正在做的事。
聽見腳步聲,灰原哀懶洋洋地回頭:“哦,蒂……咳,高橋,是你啊。”
她放下手中的雜誌和咖啡,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跳下來。
“跟我來。”灰原哀冷淡地吩咐道。
織田作之助跟阿笠博士說了一聲,便跟著走下地下室。
灰原哀站在門邊,等織田作進來後就把地下室的大門砰地合上,鎖緊。
“最近身體怎麼樣,還好嗎?”
在密閉的安全空間裡,灰原哀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說話都隨意幾分。
阿笠博士對她很好,但畢竟是普通人。為了他也為了自己,有些事還是不要讓博士知道為好。
“還好。”織田作之助答道。
灰原哀翻了個白眼,歎著氣走到角落,掀開那裡蓋著的黑布,露出好幾台織田作之助十分眼熟的儀器。
“……你從哪兒搞來的?”織田作之助驚訝問道。
地下室經常隻開幾盞燈,沒開最亮的大燈。蓋著黑布的儀器與黑漆漆的背景完美融為一體,灰原哀不往那裡走,織田作之助甚至發現不了這些儀器。
“我聯係了蘇格蘭,讓他想辦法趁博士不在家的時候運進來的。”
儀器有點重,灰原哀往外拖的有些吃力。
織田作之助歎氣:“我來吧。”
灰原哀從善如流地鬆手,指揮織田作把儀器拉出,在指定位置支好。
“過來,躺下。”灰原哀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記錄板,用筆敲了敲板子。
織田作之助有些躊躇。
灰原哀眉頭一皺,“怎麼了,我看看你的身體情況而已……”
她下意識掃視了四周,自動消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