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位友人好奇又擔憂的眼神,織田作之助實在無法說出自己的夢境。這根本解釋不清,隻會越描越黑。
“唔……”織田作之助含糊道:“就是一個夢境,沒什麼特殊的,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織田大概是不知道他有多不會說謊,不熟的時候或許還會被唬住,相熟以後……
笑死,根本瞞不住。
看織田一副不想說的樣子,兩人默了幾秒,還是選擇尊重他的意願。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說不定,織田夢到的是他過往的傷心事呢?何必一定要揭人傷疤。
兩人越想越覺得織田就是夢到了從前被組織壓迫的苦逼日子,看他的眼神越來越複雜。
織田作之助喝儘杯中最後一口水,抬眼便看見友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織田作:?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織田作之助不解地問。
鬆田陣平:“啊?沒有吧,是你的錯覺。”
萩原研二:“嗯,是錯覺呢。”
兩位警官都以為織田多少會對他們的敷衍表露不滿,結果紅發男人隻是頓了頓,便點頭道:“這樣啊,應該是錯覺了。”
兩人:“……”
是認真的嗎,你這樣很容易被騙啊!
“既然沒事,我和小陣平就接著睡覺啦。你要是不舒服,記得喊我們。”萩原研二仔仔細細將地上的碎玻璃打掃乾淨,拎著掃帚簸箕,笑了笑,語氣儘可能輕快以免讓織田感受到壓力,“關於夢境,等到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們也不遲。”
“好。”織田作之助撐著床準備起身。
“不是頭暈麼,老實點躺著吧。”鬆田陣平擺了擺手,利索地跟著萩原退出房間,再反手合上門。
過道底部亮著一盞小燈,深夜寂靜,空氣也逐漸凝固。兩人在門口麵麵相覷,幾乎同時歎了口氣。
萩原研二將客廳打開一盞小燈,和鬆田陣平一起將鋒利的玻璃碎片用廢報紙包好,最後才丟進垃圾袋裡。
“小陣平,晚安。”萩原研二關掉燈,隨口道。
鬆田陣平已經在沙發上躺平了,他闔上眼皮:“啊,晚安。”
燈啪的一聲滅了。
但客廳並不會漆黑一片,從窗戶透進來的皎皎月光足以提供微弱的照明。鬆田陣平夜視能力不差,這麼點光已經足夠了。
萩原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書房門開了又關上。
過了一會兒。
“……嘖。”鬆田陣平煩躁地翻了個身,輕聲嘟囔道,“怎麼可能還睡得著啊。”
*
“根本不可能睡著嘛……”
時鐘滴滴答答地轉動,時針往前跳躍了一格,萩原研二依舊沒能入睡。
隻要閉上眼,他就克製不住地去想織田到底經曆過什麼,他究竟夢到了什麼,才讓這個一向外在情感淡薄、天然的不像話的男人當場色變。
是怎樣的痛苦和陰影一直死死纏著他不放。
織田又經曆過多少個被噩夢驚醒的夜晚?
自己為什麼就沒有及時發現織田發出的求救信號,沒有把他帶離地獄。
這樣的他,難道不是友人失格、警察失格嗎!
隻是想一想,萩原研二就輾轉難眠。
愧疚、悔恨、自責、憤怒……種種負麵情緒幾乎占據萩原研二的心頭,將他拖入更深的泥潭。
萩原研二的腦中倏地閃現眾人齊聚碰杯的畫麵。
[敬未來。]——他們帶著笑意說道。
而現在,一向滿懷希望與自信的萩原研二突然多了幾分自我懷疑。
他們想象中的美好未來真的會如期而至嗎?
*
臥室裡,織田作之助側耳傾聽門外的動靜。
等窸窸窣窣的腳步和談話聲逐漸低下去,織田作之助才開口將自己經曆的事告知係統。
“這也是[蒂薩諾]的記憶嗎?”織田作問。
他猜的沒錯,係統貓貓果然答道:[這是卡牌留下來的數據記錄……可它本該被封存在核心數據庫裡,不該被你看見的呀。]
“……但我確實進入了[蒂薩諾]的記憶。”紅發男人皺起眉頭,“係統,[蒂薩諾]是有靈魂的嗎?”
此時此刻,織田作之助非常關注這件事。就算係統曾經告訴過他,被投發的卡牌是沒有自主意識的,織田作還是忍不住發問。
係統搖頭,再一次強調:[操控卡牌的是還不會進化的低智能係統!即使我們通過黑科技讓它看上去像極了真正的人類,那也是假的!]
[他的一切行為邏輯都以你為準,是由一行行代碼支撐起來的機器人而已。]係統詫異地說,[我們以前討論過這件事啊。]
織田作之助心情複雜,低聲道:“我隻是覺得,它替我承受了我本該承受的苦。”
牌是他抽的,人也是他要救。卡牌的生活軌跡、性格特點等都是以他為模板。
他會覺得愧疚。
聽完織田作的顧慮,係統反而笑出了聲:[啥,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的機器人會一樣不落地體驗全套人體實驗吧?]
織田作之助倏地想起子彈即將擊中心臟前,他的意識被抽離到了異空間的事。
“你是說強製跳躍劇情?”
係統娓娓道來:[小機器人被第一次做實驗的時候,還在不斷實驗和調節各種最佳感知比,沒想到痛覺調太高,一下痛暈過去。它以為遇到了bug,於是上傳係統日誌。]
[主係統看到非常生氣,覺得統權沒有得到保障,所以調整了一下,但凡碰到不能播的血腥暴力畫麵,卡牌就會自動休眠黑屏。]
係統:[在此期間,身體會由原定程序自動運行。彆人隻會覺得是正常暈厥,等到卡牌被喚醒,身體才會重新蘇醒。]
[所以,不用擔心小機器人的身心健康哦。]
織田作之助很是驚訝:“原來主係統會考慮這個啊……”
[當然啦!]係統貓貓舔了舔爪爪,織田作竟然能從一張貓臉上看出快樂的神情。[主係統對我們很好噠,等完成你的心願,我還能帶薪休假一段時間呢!]
織田作之助讚歎:“確實待遇很好啊。”
至少他從沒試過帶薪休假。
紅發男人徹底放心,頭暈腦脹的不適感也早已過去,他躺回床上,柔軟的枕頭和被褥將他包圍,困意層層襲來。
織田作之助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