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Chapter.85(2 / 2)

我們最舒服的關係應該是朋友,不要做情人,與忍足侑士做朋友遠勝過和他做情人。

做朋友,他身上所有我不能夠容忍、介意的特質就會頃刻間全部變作優點:有分寸,幽默、健談,總是體貼地考慮到在場每一個人的心情,我的想法給他一個眼神他就能懂,我是如此欣賞他的性格。

但是做情人,我會惶恐不安,我會忍不住過度索取,我需要深刻感知“我是被愛著的”這一點,但忍足侑士含蓄內斂的性格注定他不會有如此熱烈外放的情感。

太過自我、強硬捆綁在一起的感情容易讓雙方窒息,我不願意和他走到那一步。

他走上前檢查我手邊金屬架上的輸液袋,抬起手臂的時候帶起一陣隱形的氣流,我垂下眼睛,專心地用目光描摹著身前棉質被套的紋路走向。

我能夠感覺到,忍足侑士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這份目光似乎是帶有重量的,它令我感到壓力,在某一瞬間,連呼吸都被下意識地拉長——

良久,他歎了一口氣:“這是一份很危險的工作,常年行走在危險邊緣,和犯罪分子鬥智鬥勇,稍有不慎就可能會身受重傷。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職業。”

“總有人要去做的。”對於這個話題我不想談論過多,因為當兩段截然不同的經曆重疊的時候,我的人格總會產生嚴重的割裂感,這種感覺常令我無法完成邏輯上的自洽,無法很好地扮演當下的自己,我會矛盾,有時甚至會輕微地懷疑現實。

所以我問他:“學長呢,為什麼要當醫生?你不是說自己沒有強烈拯救他人的想法,所以無論如何都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醫生嗎?”

我曾經向忍足侑士表達過“希望你成為一名醫生”這樣的想法,因為我覺得像他這樣耐心細致、有禮貌,另外工科成績又很好的男生真的很適合學醫,以後所有遇到他的病人都會很幸運。

還有一個原因我沒有告訴他,那就是:我很希望自己未來的另一半是一名醫生,我覺得白大褂很帥,消毒水的味道其實也不錯,總是讓人下意識和乾淨、無菌、健康等詞語聯係到一起,醫生讓人覺得很可靠。

“子承父業吧,你知道的,我的父親是院長,讀什麼專業對於我來說都沒有區彆,所以還不如選一個自己熟悉的領域。”

“原來如此。”我笑著點點頭,卻又在低下頭的瞬間斂去笑容。

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忍不住攥緊,我到底在做什麼,我質問著自己。所以我始終認為,我和他之間最好不要見麵,和他沒有關係,是我的錯,我會失控。

在過去,忍足侑士時常令我懷疑“他是否真的喜歡我”這件事,我甚至已經記不清,我們之間有說過“愛”這個詞嗎?

但有的時候我又會覺得“喜歡”這個詞語很俗氣,探究“他是否真的喜歡我”這個行為本身就很俗氣,我和他之間不應該袒露地這樣直白、赤/裸,那樣就不美了。

所以我們說得很含蓄,很有分寸。

第一次見麵,兩個人從圖書館的書架上抓住了同一本書《霍亂時期的愛情》;讀書沙龍上,我們對於盧梭的思想看法不一致;再然後是出演同一出戲劇《凡爾賽玫瑰》,由此定情;他邀請我去他家躲雨,做飯給我吃,我們談文學,談音樂,談星空,談所有複雜卻浪漫的事物。

這樣的感情脫離現實,很美,就像所有中描述的那樣,但現實不是,所以沒有辦法he。

我們能突然產生去威尼斯旅遊的念頭,然後立馬訂機票,拎起包就出發,能手牽手一起漫步於輝煌璀璨的聖馬可大教堂,欣賞文藝複興時代留下的優美藝術品。但我無法想象日常生活中一些常見的洗衣做飯的場景,甚至是有了孩子之後混亂吵鬨的日子。

我們兩個人都沒有給對方展露過自己的缺點,我們從沒有吵過架。

所以當初我的做法是正確的,我和他乾脆利落地說了再見,他現在的做法也是正確的,朋友之間不應該給對方曖昧的錯覺,要注意分寸。

“學長結婚了嗎?”

“沒有。”

“學長現在有女朋友嗎?”

“沒有。”

“學長這麼優秀為什麼會沒有女朋友?”

“不想找。”

我們仿佛在演一出滑稽的默劇,言不由衷,說出的話被油彩層層塗抹,心靈的嘴巴卻被膠帶牢牢束縛:

“我聽見了你的聲音,

也藏著顆不敢見的心。

我躲進挑剔的人群,

夜一深就找那顆星星。”②

“為什麼不想找?”

“沒有為什麼。”

“學長在等一個人嗎?”

“……”

“沒錯。”

誰?

你。

你聽不到我的聲音,因為脫口而出是你姓名。

他離開後,

我的眼淚突然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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