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夠了就走,不要影響我看書。”
說完,拿走他手裡的成績冊,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
錢明誌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瘋子,搖了搖頭,才轉身離開。
他才剛走,段南川打開剛才那本全年級學生成績冊。
一翻開就能看到黃行光和雲卿的名字並排在一起,總成績十分接近,甚至就連一兩門科目,他們的分數都是一樣的。
讓人打眼一眼,就覺得般配。
段南川卻覺得格外紮眼。
視線慢慢下滑,一直落在第三十名的成績上。
比他多三十分。
其實並不難。
段南川初中的時候成績不錯,一直到初三出了事才一落千丈,後來就再也沒撿起來過。
但因為基礎還在,初三沒怎麼學,也拿著中等成績進了樂尚。
所以對他來說,三十分隻是多熬夜幾周,認真聽課一段時間的效果。
錢明誌隻說對了一半,他是衝著雲卿才開始看書的,卻不是年紀第一,而是年紀前三十。
可和雲卿的名字出現在同一頁上就行。
段南川的目光黑沉沉一片,透著微亮的光。
自從收到雲卿的短信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貪心地想要更多。
像是從未觸碰過陽光的人,隻要看到一絲光線,都會情不自禁地,奮力向太陽奔跑。
段
南川的那絲陽光,現在就躺在他的手機收信箱裡。
兩個字的陽光。
當天,黃行光把老師發任務的截圖傳了過來。
雲卿翻資料找好幾條素材,寫成完整的板書稿子,給老師看過之後,周四那天請了假,用晚讀時間把板書寫好。
黃行光拿著彩色粉筆在旁邊畫背景的裝飾花。
他畫得很快,不一會兒人就畫好了兩邊的水仙花圖案,踩著板凳開始畫邊框。
雲卿的板書已經接近尾聲,正半蹲著寫最後一句話。
頭頂黃行光畫畫的粉末簌簌落下,掉在她頭上,白花花一片,像積了層薄雪。
黃行光低頭看見,連忙要道歉,視線落在雲卿的側臉上。
她寫得十分認真,粉嫩的嘴唇緊抿,臉頰微紅,紮頭發的帶子鬆了,蝴蝶結鬆散地垂下來,發絲有些淩亂。
白色的粉筆灰落在頭發上,就連睫毛也搭著幾粒。
兩隻手上都拿著粉筆,手指和掌心被蹭得全是灰塵。
黃行光看了一會兒,心砰砰跳,微微彎下腰。
“你頭上有粉筆灰。”
雲卿已經寫完最後一句,手裡還拿著粉筆,直接用乾淨的手背蹭了蹭頭頂。
動作看上去有些彆扭。
黃行光立即從椅子上跳下來。
“我來幫你。”
說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要去幫她撣頭上的灰。
剛碰到發梢,雲卿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甩了甩頭。
“沒關係,就這樣吧,馬上寫完了。”
彎腰在最後迅速寫上日期,在出板人那兒寫了自己的名字,拍著手直起身。
“你補上最下麵的邊框,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黃行光的手還停在半空,朝周圍看了看,見不遠處站著幾個人,似乎正在往這邊看,有些尷尬地把手收回來。
“行,那你就先回去吧,我畫完最後這部分就回教室。”
“我走了。”
雲卿沒有絲毫停留,迅速收拾好東西離開。
黃行光站在原地歎了口氣,畫完最後的邊框,也拿著粉筆和工具走了。
兩人離開不一會兒,剛才在遠處張望的幾個同學走過來。
打量著黑板上的內容,看到右下角出板人後麵,黃行光和雲卿的名字並排著,捂著嘴偷笑起來。
“哎呀,我就說
他們肯定在一起,軍訓的時候我都看見好幾回了,黃行光還想背雲卿呢。”
“我看也是,剛才黃行光還想去摸人家的頭呢。”
“膽子也太大了,這還在學校裡呢。”
“老師知道了也管不著,成績那麼好,全當不知道。”
……
幾人說笑著,其中一人撿起地上的紅色粉筆,湊上前在雲卿和黃行光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愛心,把兩人圈住。
剛做完,他們有偷笑起來,見不遠處來人,一溜煙跑了。
段南川下午被段靜叫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學校晚讀六點半開始,將近七點,他才慢悠悠地回學校,一邊無所畏懼地遲到,一邊手裡還拿著一本英語單詞,走幾步看一眼。
英語和語文是他的弱項,也是最好提分的科目。
語文的作文和就算了,英語還能靠記單詞拉分,段南川就把英語當做了重點科目,這幾天都在看單詞。
他徑直穿過操場,越過公告欄準備去教室,看到黑板上的板報換了新的,板書整齊,字體十分漂亮,就跟印刷上去似的。
周圍的背景有些花哨,但也沒奪走那些板書的光彩。
段南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視線掃過,突然看到右下角出板人的名字:
雲卿
黃行光
兩人的名字還被一個紅色的愛心圍在一起。
段南川的步伐倏地停了,腦海中嗡嗡地響。
今天是換板報的日子,板書明顯是雲卿寫的,地上還落著不少粉筆灰,他們應該才剛走。
可是這個愛心……
段南川嘴唇緊緊拉成一條線,目光沉沉的。
盯著那個愛心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上前兩步,抬手放在黑板上,要把那個愛心擦掉。
“段南川!”
一個聲音突然從斜後方傳來。
段南川動作一頓,迅速收手要走,還沒到教學樓區域,就被追上來的蘇星澄攔住。
“我喊你,你跑什麼?”
段南川麵無表情地繞過她,剛走了兩步,蘇星澄突然跟上來,一把抓住他的書包。
用力往後扯。
蘇星澄怒道:“我跟你說話呢!是讓你走的?!”
段南川皺起眉。
“放手。”
“彆以為上次傳單被撕,我就沒辦法了,信
不信我還能再印一些,直接發得學校裡人手一張!”蘇星澄咬緊牙,抓緊她的書包,就是不讓段南川走。
“什麼傳單?”
“我在公告欄貼的傳單,不是你撕的嗎?”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段南川看了她一眼,卻根本不知道她口中那些傳單是什麼東西,臉上的不耐煩越來越明顯。
“我讓你放手。”
蘇星澄非但不放,反而向後狠狠拽了一下。“不放!今天你非給我說清楚!說不清楚彆想走!”
段南川對雲卿之外的人沒什麼耐性,不耐煩地甩了一下。
巨大的力道拉得蘇星澄東倒西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重力拉扯下,段南川的書包拉鏈被扯開,裝在裡麵的課本瞬間散落下來,嘩啦嘩啦掉了一地。
紙張翻飛。
“段南川!”
蘇星澄怒罵一聲,手撐著地要起來,突然摸到落在地上的照片,疑惑地低頭看去。
一張照片從課本書頁中掉了出來,剛好在她手邊。
照片中,穿著軍訓迷彩服的雲卿站在舞台上,舒展著雙手正翩然起舞。
“這什麼東西?”
她疑惑地拿起來。
段南川臉色卻頓時大變。
“彆動!”
蘇星澄已經拿起那本書,順勢抖了抖。
幾張照片隨之飄出。
竟然全部都是雲卿軍訓晚會上,在舞台上跳舞的照片。
是段南川從錢明誌手中買斷的那些。
此時距離軍訓都已經有一個半月了,這些照片卻還保存完好,小心地夾在書頁裡,顯然主人十分愛惜。
蘇星澄看著手中的照片,臉色漸漸變得怪異。
“這……不是一班那個雲卿的照片?你竟然偷偷藏了彆人的照片!”
段南川陰沉著臉,看不出任何情緒,上前奪回自己的書和照片,重新收好,但蘇星澄卻不肯罷休。
她表情有些扭曲,先是憤怒,緊接著又鐵青,拔高嗓音嘲諷起來。
“段南川,你可真惡心。看著一本正經,沒想到背地裡竟然還偷藏彆人的照片。”
段南川沒理,收好書後拉上書包拉鏈,轉身要走。
蘇星澄迅速追上前兩步,怒罵道:
“可惜人家那麼恨你,要是知道你這麼變態,怕是看你一眼都覺得反胃。”
段南川的步伐驟停。
轉身,目光沉得可怕,漆黑得不見一點光亮,如同粘稠化不開墨,臉上帶著怒氣。
他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蘇星澄的衣領。
嘭!
將人撞在牆上,眼神冷冽。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