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伸出保養得當的右手,鮮紅的指甲油
十分醒目。
雲卿卻愣了一下。
段南川的媽媽?
她腦海中又浮現出蘇星澄在公告欄上貼的那些宣傳單。
也跟著伸手。
“你好,我是他的同學。”
手還沒碰到,段南川突然上前。
啪!
擋開了段靜的手,目光冷凝,薄唇緊抿著,因為太過用力,血色全無。
他一臉警惕地看著段靜,身體緊繃著,大有下一秒就會動手的架勢。
“我又不會對她怎麼樣……”
段靜抱怨了一聲。
這時候,攬著她的男人不耐煩地催促起來:“還走不走?我沒多少時間,我老婆還在家裡等著呢。”
“走走走,我沒說不走啊。”
段靜連聲說,靠著他肩膀上走了。
段南川麵色陰沉。
沒想到段靜今天竟然在家,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將雲卿帶過來的。
他一直沒有回頭,不敢看雲卿的表情。
在親眼看到他媽媽是那樣的人之後,擔心會在她臉上看到鄙夷和嫌惡的表情。
“段南川?”
雲卿突然喊了他一聲,壓低聲音,緊張地往段南川身後躲。
看著站在巷子另一邊走動的男人。
“那個,是不是蘇大海的人?”
他才迅速渾身,朝那邊看了一眼,抓著雲卿的手腕,轉身拐進了旁邊的小超市裡。
順著貨架一直往裡走,到了後門的休息區才停下。
“把那隻手伸出手。”
雲卿手上的是右手,自己不方便上藥。
本來她想拒絕的,可是發現段南川好像在生氣,隻好乖乖伸了出來。
傷口已經不流血了。
段南川打開室內燈,擰著眉拆開紗布和碘伏,動作熟練地給她消毒包紮。
乾掉的血跡需要全部擦掉。
棉簽沾著碘伏撥開,傷口漸漸露了出來,又開始流血,雲卿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疼。
段南川下手狠辣,那些血痂都被擦得乾乾淨淨,疼得她不斷縮手。
被直接按住。
“彆亂動。”
雲卿眼眶泛出水光,哆哆嗦嗦的。
“疼。”
“忍著。”
段南川頭也不抬,強硬地丟出兩個字。
過了兩秒,突然伸手在衣兜裡摸索起來。
半天,摸出兩顆水果糖,塞進雲卿的手裡。
“隻有這個。”
他不吃糖,
這是平時買東西的時候,小超市老板當零錢找補的,剛才拿藥的時候順手拿了下來。
手裡突然被塞了兩顆糖,而且還是明顯哄孩子的水果糖,雲卿有些不知所措。
這糖是誰拿出來都不稀奇,從段南川身上拿出來,就覺得怪異了許多。
估計在他眼裡,糖和止疼藥是畫上等號的。
雲卿捏了捏包在真空糖紙裡的糖,沒想到段南川也受到了電視劇的毒害。
沒想到段南川看到她的動作,還以為雲卿一隻手拆不開糖紙,乾脆接過來撕開外包裝,遞到她嘴邊。
“嗯。”
低低地催促。
雲卿看著眼前的糖,一下懵了。
綠色糖果淡淡的蘋果香氣不斷往鼻尖鑽,段南川修長的手指隔著糖紙,拈著糖正看向她。
就算是上一世,他們也沒有這麼親密過。
雲卿遲疑著,身體已經先靠了過去,就著他的手,舌尖一舔,將糖果含進嘴裡。
夾雜著蘋果香的甜味迅速在味蕾上擴散開來,似乎帶著熱度,流遍全身。
段南川卻一派雲淡風輕,似乎並沒有將這樣的小動作放在心上,低頭繼續幫她包紮傷口。
眉心微微隆起三兩條褶皺,嘴角抿拉成直線,表情十分嚴肅,像是在進行一個大工程。
清理完血跡,消毒,包紮好,雲卿嘴裡的糖已經隻剩下一小半了。
她偷偷在心裡鬆了一口氣,打量著手上包的十分專業的紗布。
“謝謝。”
段南川已經冷著臉把用剩下的紗布和碘伏收起來。
轉頭看著雲卿,道:“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
段南川第一次見到雲卿,是在初三。
初三下學期,不知道是從誰口中漏出來的,段南川的身世開始在學校裡流傳。
一個在**工作的母親,在中學生眼裡,足以將他徹底推進泥潭。
本來在學校裡十分低調,甚至還受到追捧的段南川在一夕之間跌下同學眼中的聖壇,成了人人唾棄的“臟東西”。
短短幾天時間,他就能明顯感覺到同學態度上的改變。
但段南川對這些並不在意,他很小就知道段靜的工作性質,會因為彆人異樣目光而生氣動手的衝動早在幾年前就消散了。
在聽到教室裡同學小聲
地議論;走出食堂,身後的人指指點點;甚至同桌直接搬走,段南川都能麵不改色。
就連老師,在收到他上交的作業時,也婉轉地提起了這件事。
“段南川,再過一個多月就要中考了,不要因為家庭因素影響到自己的學習,你的成績下滑太快了。”
在此之前,段南川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從不出錯。
但是從這學期開始,年級名次開始迅速下滑。
段南川麵無表情。
其實影響到他成績的並不是學校裡的流言蜚語,而是段靜又被人打了。
這次來打的是一個客人的妻子。
當時段南川正在上課,沒能及時趕過去,段靜被打得不輕,隻好去了醫院。
段靜因為這件事氣急敗壞,把他的課本和複習資料都撕了。
那個客人的妻子還來找過他,說了一堆嘲諷的話,簡直把段靜按在地上踩,段南川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自暴自棄了。
老師見他不說話,心裡也習慣了,向外擺手。
“行了,快回去看書吧,好好複習,爭取在最後中考之前,再把成績拉上來。”
他轉身離開辦公室,門還沒關上,就聽見幾個老師的說話聲。
“這就是傳聞裡那個?要不要澄清一下,彆影響了學習。”
“澄清什麼?本來就是真的。”
“我也親眼看到了。”
……
中考說緊張不緊張,說簡單,但也影響了高中的錄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校裡流言蜚語太多,再加上考試逼近讓,讓所有人都跟著緊張起來。
距離中考還有一個多月的時候,附近幾個中學聯合舉辦了一個小型晚會,就在段南川的學校,隻有每個學校的年紀前一百才能去觀看。
段南川剛好在一百名,卻對這個晚會沒興趣。
其他人在禮堂的時候,他跟老師說要去看晚會,自己卻在校園裡閒逛。
晚自習事件,校園裡格外安靜,再加上這所學校綠化麵積很高,很多地方的路燈都被樹葉擋住了,光線昏暗,偶爾有一段路還是黑的。
段南川卻十分享受。
他天生就適應生活黑暗中,還故意往黑的地方走。
走了一會兒,轉彎的時候,身後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闖入眼中。
段南川在棚戶區長大,又因為段靜的工作關係,他竟然會被人找麻煩,在發現有人在跟著他的時候,第一時間不會回頭質問,而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
一邊借著轉彎的機會,時不時回頭張望。
要說跟蹤,那人的水平實在太菜了。
白裙子、白衣服、白鞋,在黑暗中簡直就是一個醒目的等他,而且跟也跟得很明目張膽,隔著幾米遠。
看到他回頭也不知道躲藏,隻會此地無銀地低頭看地麵。
又是聽了段靜的事,來偷偷觀察他的?
段南川帶著那人溜達了一會兒,耐心耗儘,拐彎的時候猛地停了下來,轉身往回走。
一把將跟在後麵的女生從拐角拽出來。
“你還想跟到什麼時候?!”
那人嚇得劇烈抖了一下,月光下,眼淚汪汪的,顫著聲音:“同學……我就想問問你,學校的禮堂怎麼走?”
帶著嬰兒肥的臉嚇得發白,嘴唇的嘴唇因為恐懼而發顫,怯怯地看著他。
女生應該和他年紀相仿,穿著白色的芭蕾舞裙,上年繡著精致漂亮的花紋,層層疊疊的紗裙微微翹起,露出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穿著白襪,淺粉色芭蕾舞鞋,兩條緞帶順著腳踝交叉纏繞,一直到小腿,襯托著她的雙腿,漂亮得讓人驚歎。
就連頭發也盤了起來,兩側點綴這顯示羽毛一樣的裝飾,在風中舞動。
她本來就白,現在還穿著一身的白色,月光下仿佛在發光。
段南川愣了一下,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是……來晚會表演的?”
女生忙不迭地點頭,羞怯道:“我剛才出來上廁所,忘記回去的路了,馬上就要到我上台了,你知道禮堂怎麼走嗎?”
“這麼急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女生臉頰泛紅,手指無措地抓著自己的裙擺。
“我以為你是觀眾……”
她身上的表演服太張揚了,如果是在舞台上恰到好處,但穿到生活中,就倍覺羞恥。
要不是實在忍不住,禮堂周圍又沒有衛生間,她是不會跑出來上廁所的。
誰知道出來一趟,就回不去了。
她不是這個學校的人,看到有個人走在前麵,口袋裡掉出的帶子剛好就是這次晚會的入場牌,就偷偷
摸摸跟了上來,準備讓他帶自己回去。
沒想到會被抓個正著。
“我確實是觀眾。”段南川道。
隻是不想去看而已。
女生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那我們快不回去吧,不然我快來不及了。”
手腕上冰涼的觸感,讓段南川心頭一顫。
“你不覺得我臟嗎?”
今天早上,同桌來收拾課本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嚇得立即逃走,去廁所洗了好幾遍。
學校裡的傳聞很厲害,段靜的工作容易染病,繼而又傳染給他。
在其他人眼裡,他現在就是一個又臟又讓人惡心的病毒攜帶者,隻要碰一下,都會染病,人人恨不得避之千裡。
女生疑惑地歪了歪頭,反而上前一步,微微彎腰,探著身子在段南川身上嗅了嗅。
認真分析了一會兒。
“不臟啊。”鼻尖動動,抬頭眼睛彎彎的笑:“還挺好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