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休休打了個車,飛也似的回到賓館,還沒上樓,就在大廳裡就看到於大壯匆匆出來。
苗芮在他的背後追,大聲叫著“老於你冷靜點”。她十分焦急,向來唯妻命是從的於大壯卻充耳不聞。或者說,他壓根兒就沒有聽到。腳步越來越快,撞到了行人,他也不知道道歉,那蒼白著臉、瞪圓眼睛的樣子,要是手上再配一根鋼筋,就是個老年版的古惑仔了。
“爸爸。”
於休休站在旋轉門前,看到老爸衝過來,條件反射地張開雙臂攔住他。
於大壯差點撞到她的身上。
幸好苗芮拉他一把,收步及時。
“休休?”苗芮氣得咬牙不止,“你爸瘋了,接了個電話就往外衝。衝啥衝?那個地陪小夥子不在,他英文就認識26個字母,不,26個字母都念不明白,一句外國話不會說,發的什麼神經?”
於休休:……
她發現爸爸不對勁兒,馬上就反應過來是為了什麼。
“爸爸,你是不是知道唐叔的事了?”
於大壯似乎沒有料到女兒知情,愣了愣,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你唐叔給我電話了。我得過去一趟。”
“他叫你?”於休休對唐文驥有防備,但是不代表於大壯有。
她不放心父親,看了母親一眼,“我陪你去。”
於大壯想要點頭,可是瞥著苗芮黑沉沉的臉,又搖頭,“不用。我認識路。”
他拿著手機,把定位給於休休看,“我叫個車,把這個給司機看就行。”
“……爸。咱不犟。”
於休休挽住他的胳膊,強行把他拽住。
她發現這男人犟起來比女人可怕多了。而且,大概男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看不起女人的承受能力,什麼事都願意自己去杠,能咬牙杠著,堅決不會告訴女人。
他是,霍仲南也是。
與之相對應的就是另一種極端——沒有擔當的男人了。什麼責任都不願意擔,凡事指著老婆……
“唉,腦殼痛。”
“……”
於大壯不知道姑娘這句話說的是他。三人在門口坐上出租,神思不屬,聽不進去於休休和苗芮說了什麼,直到出租車停在醫院,看到警車。
“下車吧,爸爸。”
於休休看爸爸發愣,捏了捏他的手。
涼涔涔的,冰冷。
她沒再開口。
實事上,從她的角度也很難接受唐文驥是個人間惡魔的事實,畢竟唐文驥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是她小時候崇拜過的唐叔叔,是於家村人的神,是一個隻可遠觀的謙謙君子,高位大佬。
她很難想象他會做那些事情。
那麼殘酷、又那麼變態。
……
病房裡,警員已經上去了。
唐文驥在生病住院,不能直接羈押。醫生告訴警員,昨天他的兒子過來,父子倆好像發生了不愉快,當天晚上,病人的情況就惡化了。他是因為反複發燒腹瀉申請入院的,反複發燒腹瀉幾日,原本有了起色,突然又嚴重起來,高燒到了39.5度,整個人瘦了一圈,雙眼凹陷,幾乎脫形,那雙手伸出來枯柴一樣。
病來如山倒,他這座山倒得也太快了。
警員在裡麵問情況,於休休和於大壯不好靠近,在外麵等。
唐文驥的樣子很是虛弱,說一口喘十口,似乎隨時會沒了性命,而且在警員詢問時,他常常意識混亂,前後言語不一致,一個問題反複問,每次答案不同。陪伴在側的醫生告訴警員,病人的基礎疾病不少,很多老年人的常見病他都有,而且,還有老年癡呆症的傾向。
最終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醫生建議警員要人性化辦案,此時病人情況不佳,即使是犯罪嫌疑人,還是應當以治療為先。
唐文驥是繳納了足夠的保釋金保釋出來的,現在案情雖然有了新的進展,但這般情況,仍然不適合羈押,警員也是無奈。
這是一個法律製度與國內完全不同的國家,於休休看著警員離去,再看病房裡的唐文驥,內心莫名升起恐懼。
那是一個病重的老人,
可她覺得他像是武俠裡深謀遠慮的頂尖高手。
他早就吃透了社會規則,遊走其間得心應手。
什麼樣的人,該怎麼應付,他比誰都清楚。
“老唐。”
於大壯在門外等半天,憋的那口氣,終於吐出來。
看到他,唐文驥虛弱地抬起頭微微一笑,似乎想坐起來,試了幾次不能夠,最後還是在護士的協助下才完成了這個簡單的動作。
這看上去就是一個可憐老人呀。
於休休滿心不是滋味兒。
她和苗芮一起跟在於大壯的背後,默不作聲。
不曾想,唐文驥還朝她笑了下。
“休休和苗芮也來了。”
他聲音沙啞,聽上去一如往昔般和善。
“你好點了嗎?”於大壯上前握住他的手,雙眼通紅,“你彆動,要什麼就跟我說。”
於休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