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站在一側,淡青色長袍的下擺在風裡被吹得鼓起,溫潤含笑的臉在傍晚昏暗的天色下更顯得光潔如玉。
“拒絕彆人的確是個難事。”他輕輕歎了口氣,“若我是你的話,恐怕也隻能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了。”
小七知道他這話是在打趣自己。
相處這麼多天,她哪裡還不知道,憑著花滿樓那手進退有度的待人接物的本事,即便是遇上方才那樣讓她尷尬地摳手指的情況,人家也能完美應對,還不會叫人說半點不好。
哪裡會像她這樣,明明是做了好事,還被熱情的家屬逼得像小毛賊賊一般隻能急忙逃跑。
微風陣陣,沁爽宜人。
走在回去的路上,花滿樓突然笑道:“不知此刻的風,與蒙德的風相比又有何不同。”
小七也笑著回道:“風本是無形之物,不過是人為在主觀的意識上賦予了它不同的情感和色彩,其實追究本質的話,哪來的區彆。”
猶豫了下,她又道:“非要說的話,蒙德的風是帶著自由的氣息,而此處的風便多了些人間煙火。”
“你說得不錯,不同的不是風,而是記憶裡珍貴的回憶。”花滿樓含笑側頭,“芭芭拉總是不經意間說出許多大道理,偏偏每次都讓人聽了心悅誠服。”
並排走在一起的少女“噌”地紅了臉,帷帽下傳來羞澀的磕磕巴巴的聲音:“是、是嗎?花公子不覺得我是胡說八道的就好,我時常擔心,自己莫名其妙的話會不會給彆人造成困擾呢。”
花滿樓微微一笑,隨後伸出如玉的手掌,將一片打著旋的即將落在少女頭頂的落葉接在掌心,又任它被風卷著吹得再也看不見。
“我從沒那麼想過,隻要跟芭芭拉在一起,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是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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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在這家義診三天,總算將所有被腐蝕的內臟儘數治愈,現如今隻需要臥床療養數天,其他再沒什麼問題。
小七一心惦記著查明真凶的事,一想起有這樣一個人躲在陰影處害人,誰知道會不會還有下一個被害者,她就不寒而栗。
沒惦記陸小鳳的時候,這家夥天天住在百花樓不走,真有事找他,卻連著好幾天都不見人影。
“也不知道陸公子這幾天在忙什麼,這麼多天見不到他,想見他一麵可真難。”
正嘟囔著抱怨的時候,窗外翻進一個人,熟悉的玩世不恭的清亮嗓音緊接著響起:“要是知道芭芭拉這麼惦記我,就是不吃飯不睡覺我也得趕來見你一麵啊。”
一手保持著在花滿樓眼睛上治療,一邊回頭嗔怪地看他一眼:“陸公子,你又開這種玩笑了。”
陸小鳳笑嘻嘻地湊過來,看著兩人正在做的事,沒有繼續逗弄少女,而是關心起好友的眼睛:“芭芭拉,花滿樓的眼睛時不時馬上就能好了?”
小七看著他微微笑道:“我料想沒錯的話,今天就能看見了。”
“這麼快?!”陸小鳳喜形於色,他興奮地在旁邊轉來轉去,臉上的笑容燦爛地過分,喋喋不休地一句接一句發泄著內心的喜悅。
“這麼說來,我們兩是花滿樓睜眼後看見的第一人?哈哈,這可太有趣了,連伯父伯母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花滿樓,你可得好好看看我,尤其是我這兩道英俊的胡子和臉蛋,你見了之後,就知道為什麼我陸小鳳這麼受女人歡迎,走哪都是人群的中心了。”
“哎呀不對,不是說頭兩天不能見強光,大白天的,我得把窗戶關上,彆讓花滿樓的眼睛受任何刺激。”
一想到任務馬上就能完成,小七也十分高興。
鬆開覆在眼睛上的手指,轉而輕輕在眉心點了點,彎著唇角柔聲道:“花公子,睜開眼睛吧。”
花滿樓的眼皮抖動一下,在其他兩人的注視中,緊閉的雙眼極緩地掀開一條縫。
有什麼明亮的東西爭先恐後地湧進他黑暗的視線裡,那麼滾燙熾熱的亮,硬生生讓他脆弱的眼眸泛上生理性的水光。
花滿樓突然失去了任何語言,待水光散去一些,才見到麵前兩個朦朧的身影,眼睛上便多了一道素白馨香的錦緞。
十幾年目不能視,方才所見短暫的光亮已經讓他宛如初生的脆弱眼眸感到不適。
少女替他係好遮眼的錦緞,手軟的手指貼著眉宇將邊角縫隙整理了下,溫聲說道:“花公子彆心急,兩天之後就能取下來了。”
花滿樓淡然一笑:“僅是方才所見的片刻光影,對我來說也已足夠了,不過兩天時間,在下等得起。”
小七莞爾一笑,看著他再沒說話,心裡卻掀起一個又一個疑問。
怎麼回事,花滿樓的眼睛治好了,卻沒有任務完成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