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2 / 2)

“一萬兩?”楚留香驚詫地重複了句,隨後立即反應過來,問道,“紅兄是說,有人花一萬兩,請你從神裡姑娘這裡盜走寶刀?”

一點紅又是一聲冷笑:“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

沒有一個人繼續追問幕後之人是誰,因為他們知道一點紅除了是天底下要價最高的殺手,同時也是信譽最好的殺手,他是寧死也不會說的。

小七歎了口氣,纖長秀美的眉毛輕輕皺起,臉上多了幾分愁容,看起來甚是苦惱。

但那雙清澈的眼睛卻依然明亮從容,從裡麵看不見一點害怕,隻是對今後要麵對的數不清的麻煩感到煩惱而已。

楚留香看著她,目光誠懇,道:“神裡姑娘,這一路上你千萬不可與我們幾人走散了,免得萬一發生什麼事,我來不及護衛。”

雖然知道她是能打敗水母陰姬的天下第一人,但每次看著她溫柔平靜地對著自己微笑時,他總是會忘了她的武力值有多高,下意識就將她當成需要保護的柔弱女子。

胡鐵花聽到他這話,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老臭蟲,你又拿你那套油嘴滑舌的說辭來哄女人了,神裡姑娘,你可千萬不要信他的,離他遠一點才好。”

小七看著兩人掩唇輕笑,餘光看向一旁閉目養神的一點紅,心裡又開始憂愁。

這人就像快又臭又硬的石頭,完全沒有任何著手點,姬冰雁跟他一比,都算得上和顏悅色。再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完成任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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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福建莆田的地界,就意味著離少林越來近了。

一點紅沒有任何選擇地當著車夫,胡鐵花和姬冰雁兩個人是完全不會管他的,隻有楚留香會換著讓他進去休息。

同行三個多月,雖然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不怎麼搭理人的模樣,但在眾人說笑的時候,總算能說上兩句話了,關係無意間拉近不少。

一路進到寺裡,經人引路,他們終於見到了收養無花的天峰大師。

聽聞無花身死的消息,他的臉上除了悲慟以外,又有一種塵埃落定預料之中的神情。

“這事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天峰大師蒼老厚重的聲音緩緩響起,訴說著當年的往事,“二十多年前,東瀛一位名叫天楓十四郎的武者......”

天峰大師知道的並不多,眾人隻從他這裡知道了,無花的生父是天楓十四郎這件事,他的母親是誰,有沒有兄弟姐妹為什麼要偷天一神水等等一概不知。

告彆天峰大師後,他們在山腳下找了塊清淨的地方,一邊動手烤製野味,一邊談論著方才獲得的情報。

姬冰雁將火生起,楚留香處理好了幾隻野兔,胡鐵花便喊道:“一點紅,借你的劍用一下。”

一點紅咬牙冷冷瞪過去,半晌,才以一種能砸死人的力度將劍狠狠拋過去。

胡鐵花樂顛顛地接過,用著一點紅的劍一塊一塊地切著兔肉,絲毫不理一點紅快把他手上那塊肉盯出兩個窟窿的眼神。

小七看著一點紅即使凶狠都難掩的糾結肉痛的表情,拔出霧切遞過去,道:“就用我的刀吧,沒有關係。”

一點紅又轉頭沉沉盯著她半晌,冷聲道:“收起來,我不想看到價值一萬兩的寶刀在我麵前切兔子肉。如果你實在喜歡這麼做,不要當著我的麵。”

這樣的場景,自同行以來,已經發生過無數次。

第一次時,一點紅還很不樂意地讓他去找彆人,胡鐵花則是很奇怪地看著他,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們這裡除了你,再還有誰是用劍的?你不會讓我去找神裡姑娘借吧?誰能舍得讓那樣的神兵利器用來切肉啊。”

坐在溪邊,將果子切成兩半,捏出汁水均勻地灑在兔肉上,然後繼續翻烤片刻,最後裹上一層馬車裡備著的薄薄的麵餅和青菜,就可以吃了。

既能填飽肚子,也不會因為吃了太多肉而油膩,味道還很好。

看著碟子裡的肉卷,小七微微笑道:“在我家鄉也有這樣一道風味美食,做法及其相似,隻是要用一根細細的木頭簽子,將三四塊肉卷橫著串起來,吃的時候抓著一端咬著吃,我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很喜歡這道菜。”

楚留香放回正要送進嘴裡的食物,微笑著看向她:“說起來,跟神裡姑娘同行這麼久,一直沒問過你是哪裡人。”

“我來自異國,並非中原人士。”小七看著麵露驚訝的幾人,聲音輕柔而和緩,似帶了某種難忘的回憶,靜靜笑著道,“那是一個,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

楚留香恍然大悟:“難怪神裡姑娘的某些禮儀有彆於中原女子,原來是這個原因。”

胡鐵花肉也不吃了,興致勃勃地湊過來,道:“神裡姑娘說的異國,究竟是哪個國家?”

沒人將她和東瀛聯想再一處,實在是,提瓦特裡的稻妻,跟這個時代的東瀛,完全就是火箭炮跟洲際導彈的區彆,楚留香在遊曆列國時,也曾見過東瀛某位以風姿氣度出名的皇子妃,跟神裡姑娘渾然天成的高貴優雅比起來,瞬間被比進了泥土裡。

餘光看了眼麵無表情,實際上耳朵悄悄豎起來的一點紅,小七笑著開口:“我的家鄉名為稻妻,每逢三月開春時節,大街小巷處便盛開著滿樹的櫻花,是個十分美麗的地方。”

“稻妻?”楚留香疑惑地皺起眉,他自問也算是見多識廣,卻從未聽過稻妻這個名字,就連古書上也沒有見過。

其他三人的眼中也露出同樣的想法,見狀,小七給他們解釋:“稻妻是個封閉起來的國家,四麵環海,外海被雷霆驟雨所包圍,船隻無法隨意進出。況且它距此地路途遙遠,方位極難尋找,若是在沒有人領路的情況下就貿然前往,不是闖入雷暴導致身亡,就是迷失在茫茫霧海之上。”

隨著她的講述,眾人眼前似乎浮現出那個被雷鳴電閃所包圍起來的神秘國度,那樣壯麗又駭人的畫麵,光是想象,就足以讓眾人一陣後怕。

胡鐵花瞪圓了貓眼,深吸口氣,問道:“世上還有這麼恐怖的地方?那你是怎麼過來的?”

清麗絕倫的女子眉眼彎彎看著他,輕聲道:“神裡家族有自己特殊的通道,還有經常合作的異國船隊,十分熟悉航路,足以安然無恙地穿越雷暴和驟雨。”

姬冰雁突然道:“你家定然是十分了不起的大家族。”

胡鐵花將一直胳膊搭在他肩上,被毫不留情地摔下去後,鍥而不舍地又搭上去,好奇問道:“鐵公雞,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姬冰雁指著小七,淡淡說道:“你看看她的衣裳料子,金飾玉器,還有那身仿佛從娘胎裡就修養出來的風範禮儀,莫說平民,普通一些的貴族都養不出來。”

在胡鐵花恍然大悟的眼神裡,他接著道:“更重要的是她那把劍,沒有絕對的實力,神裡家定然護不住它。”

小七目光沉靜,對姬冰雁的誇讚既不過分謙虛,也不驕傲自大,隻是靜靜微笑著默認。

楚留香溫和地看著她,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裡含著笑意,又帶著些許好奇,問道:“神裡姑娘不遠萬裡來中原,想必有什麼要緊事要做?”

“並無,隻是遊曆一番.”看向略微有些疑惑一臉我居然猜錯了的楚留香,她忍不住莞爾一笑,“因我平日主理家族內外事宜,這些事又多又雜,日子久了,不免覺得無聊煩悶,更因長時間拘束在一片地界上,兄長便提議讓我出來走走,一來增長見聞,二來舒緩心情。”

姬冰雁皺著眉頭,神情嚴肅冷厲,道:“你哥哥竟也放心讓你一個人走這麼遠,還帶著這樣一柄寶刀招搖撞市,財不外露的道理,難道他沒教過你?”

小七心中默然。

她當然知道霧切的外觀是顯眼了些,這比什麼屠龍刀倚天劍還要誇張的多,但無所謂,她在這裡待的時間又不是很長,隻要不是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那種陣勢,來多少個盜寶的,她都能一一解決。

此外,這些跟角色綁定的武器,跟神之眼有相同的屬性,不可丟棄,不可盜竊,等她回到現實世界的刹那,會跟著她一起消失,這也是她壓根不會擔心的原因之一。

她靜靜看著姬冰雁,好脾氣地解釋著:“兄長是因為相信我,完全有能力處理這些事情,並且想讓我獨自在異國曆練一番,所以才會讓我獨自離開,當然我也不會辜負他的期待。”

說起自己的兄長時,總是神色寧靜從容輕輕笑著的女子,語氣裡多了些雀躍的活潑,與誰都聽得出來的思念,於是,楚留香便笑著道:“你們兄妹二人的感情一定很好。”

“如你所說,我跟兄長向來很要好。”小七邊回憶著神裡綾華的記憶,邊說道,“我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多年,許多事都是他手把手地教我,就連我這身武藝,也是他於百忙之中,每日抽時間陪我對練,才能練到如今這種程度。”

緊接著,她又說起溫馨瑣碎的日常,無憂無慮的童年,還有庭院裡的櫻花,池塘裡的金魚,常去的那家小食攤......

姬冰雁和胡鐵花也說起他們各自的事,大部分時間都是胡鐵花在說,姬冰雁寥寥幾句帶過。

一旁始終沒有一句話的一點紅沉默地聽著,鋒利無情的薄唇緊緊抿著,跳動的火光照進暗的幾乎反射不出任何光線的漆黑雙眼,莫名有幾分怔然。

他自小被薛笑人收養,在殺手組織長大,從會說話開始,每一條都在無儘的殺戮和搶奪中度過,從來不知道正常人家應該過的是什麼日子。

後來,他憑著手中的劍,在江湖上闖出了一些名頭,但這樣的名是惡名,一提起中原一點紅這個名字,他們又畏懼又不屑。

畏懼於他“中原第一快劍”的實力,不屑於他不過是個同□□一樣,隻要給錢什麼都能乾的殺手。

聽著耳畔的歡聲笑語,他的心頭忽然空落落的,密密麻麻蟻噬般的寂寞與無望襲上心頭,沒有多痛苦,卻讓他僅有一次地盯著那簇火堆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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