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病的人斷斷續續沒少過,剛開始,他們還會拿著公事過來詢問,漸漸的,在得到蘇夢枕的首肯後,便都自行處置了,不再拿這種小事來打擾他,蘇夢枕的房內一下清靜了許多。
因著他要做戲,小七便隻能陪著他,整日待在他房裡,連下去玩的時間都大大減少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可是身負保護他的重任呢,彆看他現在主動出擊隱在幕後,但實際上在他心裡,他依舊是把白愁飛當做好兄弟好朋友的,對他肯定不會有過多防範。
跟他相處這麼長時間,小七從一開始覺得這人執拗死心眼兒,到現在完全轉變了看法。
他並不是盲目的信任自己的兄弟,而是他在交朋友的時候,要麼不信一個人,要麼就徹底相信,並且也做好了被背叛的覺悟。所謂割頸之交,就是說把頭顱給朋友也可以,而蘇夢枕正是這樣的人。
所以大概這就是為什麼,明明他是一個冷漠狂傲又有些自負,心肌深沉有手段,不那麼容易親近的人,卻能引來萬眾追隨,因為透過這些表麵的現象,他的本質是真誠的,重情重義的,一身傲骨,心懷天下,膽識過人,這樣的領導者,又有幾個人不會心生敬服。
看著雷媚離開的背影,她毫不掩飾地表露自己的不高興,蘇夢枕看的有些奇怪:“你當真這麼不喜郭東神?”
“我就是不喜歡她,她不是好人。”小姑娘撇過頭去哼聲道,“她一見我就要說些奇怪的話,還總跟我打聽你的事,看著我的眼神也讓我很討厭,我怎麼會喜歡她。”
蘇夢枕擰眉看著她:“你說,郭東神總向你打聽我的事?”
“對呀,難道我沒告訴過你嗎?”她詫異的看回去。
蘇夢枕冷靜地搖頭:“你沒有。”
“唔……那好吧,我忘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繼續道,“反正她跟白愁飛一樣,每次見了我,都要悄悄問我,你是不是病得很嚴重快死了,還問我要不要離開這裡,我要是想出去的話,她可以幫我。哼,我又不是真的三歲小孩子,怎麼會聽不出來她在打什麼壞主意,王小石他們見了我,還會叮囑我外麵很危險,讓我不要亂跑,隻有她每次都說相反的話,她肯定不懷好意。”
蘇夢枕看上去並沒有怎麼意外,或許是心裡多少有了猜測,或許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鋪墊,讓他的心裡終究起了一些變化。
他看向晃著兩條小短腿怡然自樂的小家夥,好奇問道:“你是因為郭東神說那些話才不喜她,還是看著你的神情讓你不喜?”
“唔……這個,應該說是與生俱來的感覺吧。”小姑娘茫然的撓了撓頭,道,“反正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或者誰喜歡我誰不喜歡我,我都能感覺得到。”
蘇夢枕暗忖,小動物似乎天生都有這種本能的直覺,小貓兒自然也不例外,她能敏銳的察覺到郭東神對她的不喜,從此也不會喜歡對方,合情合理。
他又問道:“所以你感覺到郭東神不喜歡你?那麼二弟呢,你為何又討厭他?難道他也不喜歡你?”
“白愁飛……他好像既不喜歡我,也不討厭我。”小姑娘苦惱的撐著臉頰,道,“可是他看我的眼神,我一樣很不喜歡,唔……我也形容不出來是怎樣的,反正我就是不喜歡。”
蘇夢枕突然想起曾經聽過的傳聞,小孩子大多眼睛乾淨,心思純澈,能看到或感覺到許多成年人感受不到的東西,迪奧娜從未在自己麵前明確的表達過討厭誰,但她卻不止一次說過不喜歡這兩人,難道說,她真的從他們身上察覺到了讓她不喜歡的氣息?
眼中劃過一道莫名的神色,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這裡你還有不喜歡的人嗎?”
“沒有了吧……”
她倒是想趁機把臥底抖個乾淨,可惜她已經忘了具體的細節了,除了幾個比較重要的人,如白愁飛雷媚這樣的,其他人早就忘了。
蘇夢枕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夜裡,又下起了大雨。
第一道閃電落下的時候,小七一點都不猶豫的抱著枕頭去敲了蘇夢枕的房。
本以為又會是像上次那樣聲勢浩大的落雷,但幾道過後,雨勢驟停,雷聲消去,烏雲散開,月亮從窗戶外照進來,落了滿地銀灰。
她戰戰兢兢的從蘇夢枕懷裡探出頭,看到雨真的是徹底停了,才鬆了一口氣。
蘇夢枕問她:“要不要回自己房間?”
他還沒忘記上次兩人一起睡受了多大的折磨,睡相糟糕得讓他每次一想起來,都忍不住磨牙想彈她一腦殼。
小姑娘晶亮的眸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擲地有聲地回道:“不要。”
天氣已經越來越涼了,有現成的人體暖爐,她為什麼要回去自己睡,不知道貓貓都是怕冷的嗎?
蘇夢枕隨她去,隻要她彆睡著睡著再對自己拳打腳踢,他其實挺樂意抱著這個柔軟的小東西睡覺的。
他將右手放在她脖子後麵輕輕撓著,小貓兒頓時發出舒服的喵喵咪咪的聲音,在床上像根麻花似的翻來翻去,過了會兒又將腦袋放在他手上,示意下巴那裡也要撓。
蘇夢枕兩手並用地伺候著,每次一停下休息一陣,都會惹來不滿的瞪視,隻能滿心無奈的繼續伺候。
在黑暗裡,他仔細打量著四肢大張舒服的攤成一張餅的小姑娘,突然發現一件驚奇的事,不由問道:“半年了,你怎麼一點都沒長高?”
小姑娘眼睛都不睜,哼哼唧唧的說道:“誰說我沒有在長,明明長高了一點點的,隻是我們凱奇萊茵家族生長周期很漫長,你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