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的當天,江元祿等人就移交了禦史台進行審理,因著案情重大,皇帝特命刑部與大理寺共同會審。
夜裡,小七帶著鐵手和追命,循著留在刺客身上印記的方向,慢慢找了過去,最後指向的地點,竟是當朝左相傅宗書的府邸。
傅宗書是諸葛正我的同門師弟元十三限的掛名弟子,他除了身居高位,本人也是個少有的高手,門下養著不少江湖中凶名在外作惡多端的亡命之徒,也是許多起大案的幕後主謀。
但熟悉內情的人都知道,傅宗書不過是蔡京手中的傀儡,因仗著蔡京的蔭庇才得以拜相,加上在位時間太短,在朝中的勢力遠不如蔡京那樣滲入到方方麵麵,因此,他對蔡京極為阿諛奉承,更是出麵為他做了無數惡事。
他暗中聽命於蔡京,表麵上裝作不和,實際上兩人早已勾結,自成一黨,知曉這點的人不多,至少,心裡隻有玩樂的宋徽宗就一直以為兩人是敵對關係。
這個結果並不算出人意料,除了傅宗書以外,還有誰能如此猖狂,敢殺儘五品官員全家上下三十多條人命?
幕後凶手已明了,接下來要做的,便是搜尋證據,移交三司。傅宗書雖然謹慎,不會蠢得專門搞個名冊,專門用來記錄他乾過什麼壞事,但總有一些痕跡無法抹除的,而通過種種蛛絲馬跡找出真相,正是四大名捕最擅長的。
雖然至今沒找到那五十萬貫的生辰禮,讓蔡京極為不滿。但這麼短時間就抓來了滅門案的相關人員,徽宗也沒有為難他們,反倒對他們的辦案速度表示讚揚。
除了在政事上過於昏庸,大部分時間來講,徽宗算得上是個挺好說話的上級,不會動不動砍人腦袋,對下麵的人也比較寬容。
與此同時,無情雙腿治好這一消息呈爆炸性趨勢蔓延全城。
一時間,神侯府內多了許多客人,探探虛實的,打聽消息的,還有直接開口就要幫忙引薦神醫的。
“無妨,隨便他們去打聽吧。”少女輕笑著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若是遇上應付不過去的,說出我的存在也沒關係。”
無情跟著落下一子,眉心微蹙:“這樣……會不會太麻煩?”
她抿唇莞爾:“治不治得好,那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
無情眼中浮現點點笑意,似有春水默默流淌,分外動人。
陽光自蔥蘢的樹蔭間穿過,斑駁的樹影和枝條在白玉似的臉頰上來回搖晃,樹葉間的蟬有氣無力地叫著。
明明是炎熱的天氣,他的心中卻唯餘一片寧靜。
許久,對麵的少女輕輕歎息一聲,將棋子放回罐子中,道:“不下了,怎麼也贏不了你,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笨蛋了。”
因為工作的原因,小七掌握的技能數不勝數,琴棋書畫這種基本類型的,她學的都還不錯,但她純粹是靠時間和閱曆積累,無情這樣的就是真正的天才型選手。兩相比較之下,她幾乎把把完敗。
無情輕輕勾了勾唇角:“我不過是從前無事可做,將大部分時間都用來鑽研,算不上聰明。”
她鬱悶地擺了擺手,示意再彆說了,再不要打擊她的自信心了。
正在此時,追命從外麵進來。
除了還沒解決的生辰禮外,最近都沒什麼大案,至少沒有能讓四大名捕出手的案子,因此一回京,師兄弟幾人暫時留在了神侯府,這對於以往天南地北四處奔走辦案,一年到頭都聚齊不了兩次的師兄弟四人來說,算是難得的團聚時刻。
他將一個散發著糕點香氣的油紙包放在石桌上,在空位上坐下來,看著她笑道:“晚上想出去看熱鬨嗎?汴水那裡會有許多人放河燈,你若是覺得有趣,也可以親手放一個。”
小七眨了眨眼:“河燈?難道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追命笑了笑:“中元節,也就是俗稱的祭祖節,不過不管什麼節日,街上都少不了熱鬨。”
小七咦了一聲:“那你們呢,也要祭拜先人嗎?”
追命挑了挑眉:“那當然,我又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說罷,他解下腰間的酒葫蘆,打開塞子,手腕空懸,淅淅瀝瀝的酒液從葫蘆中流出,灑在鋪了青石板的地麵上。
大約倒了一半,他仰頭將剩下的大口喝了乾淨,合上塞子,朗聲笑著道:“這就行了。”
小七看的有趣,饒有興致地說道:“三爺這般做法,是說真正的尊敬應當存於心中,而不是流於形式?”
追命咳了一聲:“其實是祖墳太遠,回去一趟太費功夫,我才想了這種偷懶的辦法。”
小七:“……”
她好笑地斜斜睨他一眼,眸中霞光萬千,濕潤透亮,像是倒映著落日與碧海。
追命又咳了一聲,問道:“所以,晚上要不要出去走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