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看了他兩眼,口中輕歎著問道:“荊少俠這半年來,過得似乎不太好……一直沒有過問,你如今在哪討生活,可有什麼好的去處?”
荊無命冷冷說道:“這不關你的事。”
儘管對方表現得這麼人畜無害了,荊無命依舊放不下對她的警惕和戒備,能在金錢幫風頭正盛的時候扣下幫主兒子當人質勒索錢財的人,能是表麵上看到的這幅模樣嗎?他可不信她問這話,真的是出於好心,或是對自己的憐憫。
凝光毫不為他的話動氣,聽了也隻是好脾氣地笑著搖搖頭:“你誤會了,我隻是好奇而已,不過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多問了。”
說著,她以眼神示意身旁侍女奉上一個包裹,荊無命沒有去接,反而皺起濃黑的長眉不解地看過去,凝光淺淺笑道:“閣下既然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就不留你了。這裡麵是些路上用得到的行李和盤纏,還請閣下務必收下,不值什麼錢,一點小小心意,還望閣下切勿拒絕。”
荊無命想了想,自己身上僅剩的一點錢都拿去買酒了,上路的確是個問題。雖然對他這種級彆的高手來說,來錢的路子很多,但路子正的需要一定的時間,歪門邪道的他又不屑去做,對方這一手,倒是無意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也不多忸怩,接過後大方道了聲謝,凝光再次溫聲笑道:“相逢即是有緣,遇到了便是朋友。若是以後有無法麵對的難題,閣下儘可來群玉閣尋求幫助,隻要我在一日,這裡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荊無命的心裡突然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像是於寂靜無垠的苦海中滲入一點微微的甘,沁人的暖,雖然不足以改變生活的本質,但多少慰藉了些他的傷痛與寂寞。
他再次深深看了眼笑意盈盈的佳人,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去,凝光讓阿飛出去送送他,阿飛聽了立刻起身小跑幾步,追上前麵高瘦挺拔的身影,一大一小並肩走在一處,不同的背影莫名地透露出相似的氣息。
凝光看著她的背影,端起茶盞不緊不慢地小口小看抿著,談不上失望,畢竟這是早就設想過的結局之一,成了就是意外之喜,不成也沒什麼的。
此時,從屏風後麵轉出一道身影,他信步走到另一側椅子上坐下,挑眉笑著調侃道:“閣主說了這麼多,對方似乎半點不為所動呢。”
早在李尋歡來找她,說有要事請她幫忙,話還沒開口,就有下人稟告荊無命來訪,她擔心人一多談話的效果可能要大打折扣,就讓李尋歡先躲在屏風後麵,因此,前麵發生的這一幕,他一字不落地聽了個遍。
凝光不以為意:“荊無命對上官金虹可不僅僅是屬下對主人的忠誠,這樣濃厚的感情,隻能等時間慢慢將它消磨,短期內旁人是無法插手的,我也不例外。”
頓了頓,她又說道:“成與不成,且看來日吧。至少他以後若是有了重新擇主的念頭,我也算正式進入他考慮的範圍之內了。”
李尋歡認真點頭:“不錯,多個朋友總比多個仇人強。”
下一瞬,他突然睜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你說荊無命對上官金虹……?”
凝光嗯了一聲:“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他們二人之間的相處時間,遠比上官金虹與自己兒子要多得多,這個過程中若是發生了什麼,不足為奇。”
李尋歡一臉震撼,眼睛裡似乎有什麼在轉圈圈,新世界的大門在眼前打開。這種事從古至今都有,一點不奇怪,他震驚的並不是事件的本身,而是身處事件中的兩位主人公。不管再看多少遍,他們也不像跟龍陽斷袖有一點點關係的人啊?!
他咽了咽口水,十分艱難地問道:“上官金虹……他竟也願意?”
凝光莫名看著他:“願意什麼?”
李尋歡突然就有些怪她的不上道,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讓他幾乎要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衝進最機要的書房裡,將與上官金虹和荊無命有關的情報一次看個夠。
“上官金虹知道荊無命對自己報有那種感情嗎?”李尋歡緊緊盯著她,不願放過她臉上任何一處表情或細節,“上官金虹女人不知有過多少個,荊無命的應該也不少,二人似乎並沒有這方麵的嗜好……”
凝光起初聽著他這話總覺得怪怪的,腦子再稍微一轉,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無語扶額,臉上完美無缺的優雅儀態瞬間被破壞:“我說的意思是,荊無命一直將上官金虹當成父親看待,並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或許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但他所做的許多事,都是下意識裡想獲得對方的肯定,隻可惜……”
隻可惜,他拿上官金虹當最崇敬的父親看待,試圖從他那裡獲取一絲絲極其吝嗇的溫暖,上官金虹卻隻當自己養了條聽話又好用的狗。
李尋歡尷尬地以手覆麵,他頓時覺得椅子上像是長刺了一樣再也坐不住,恨不得腳底抹油立刻桃之夭夭,趕快離開這個丟人現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