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在漱口。
武鬆還在漱口。
行秋趴在桌子上一手支著腦袋,憂愁地歎了口氣:“我也不想這麼做啊,但他們盛情難卻,我又不能拒絕……你不會怪我吧?”
武鬆擦掉唇邊的水漬,麵色有些發黑,腸胃裡還有來不及消化的東西在翻滾。
他極其無奈地看了眼對方:“武鬆沒有那麼想過。”
時遷心有餘悸地舒了口氣:“武二郎,還好這次你跟著一起去了,否則這碗飯說不定就要到我肚子裡了。”
魯智深也在一旁附和:“對對對,武二郎這次真是居功至偉,為了大局奉獻自己,哪怕我們日後再得了什麼功勞,決計都大不過你去了。”
武鬆神情僵了一僵,暗暗磨著牙,恨恨將頭扭到一邊,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
不同於還有心情說笑的幾人,花榮從始至終沉著臉,一言不發。
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這種不安來自於女真人的悍勇,來自於他們提起大宋時臉上的躍躍欲試,以及尚未徹底表露,或者女真貴族們自己都沒發覺的那一絲野心。
普通人可能看不明白,但他是武將,又曾做過青州的知寨,剿滅不知多少山寨土匪。
女真人就好比剛剛拿下一片山頭,但手頭不富裕的土匪。土匪們得到了一塊地盤,是絕不會止步於此的,他們會無限製的招兵買馬,繼續擴張,沒有錢就去搶,女人,土地,糧食,一切資源,這些都是可以掠奪的目標。
土匪們下山去攻打莊子,打掉其中一個沒那麼有錢,但武力上更占優勢的,沒道理會放著第二個富得流油,武力上卻遜於第一個的莊子不動。
哪怕這會不動,也隻是因為人手騰不開,等消化了第一個莊子的財富,第二個莊子同樣難逃一劫。
“弟弟,趁著女真人進一步壯大之前,我們該馬上回京,將這裡的情況向朝廷稟報才是!”花榮急切說道,“萬一他們不滿足於一個遼國,將手再伸到大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行秋無奈笑了笑:“要是朝廷肯聽,我還至於帶你們跑這麼遠來折騰一趟嗎?咱們這位官家,吃喝玩樂最在行,但你要跟他提起邊防這些事,無異於自尋黴頭,等著被數落吧。”
曆史上,金國還有四個月就兵臨城下,金軍這時候已經開始大規模調動,邊防的將領們不是不知道,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向朝廷提起。
因為宋徽宗下達了這樣一份詔令,敢妄言邊事者,判流放三千裡,並罰款三千貫。
花榮:“但你肯定有辦法的是不是?否則你就不會來這裡了。”
行秋看了眼屋子裡眾人,道:“咱們現在就出發,大張旗鼓地從正門離開,然後你們繼續一路向西走,出了城後,我會一個人悄悄返回來,明天再去找你們彙合。”
武鬆皺眉:“你回來做什麼?”
行秋眨眨眼:“搞點破壞。”
他明麵上是來北地做生意的,帶來的貨都與完顏一家子換了皮草,這會再也沒有理由留下,便收拾行李車隊往回走。
…
入了夜,整個遼陽府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皇城和其他不多幾個地方點著火把,用以視物。
皇城的防守並不嚴,甚至可以稱得上稀鬆,估計除了行秋,再沒有誰敢不要命地在一群身手不凡的女真名將眼皮底下搞事。
他已經在粘罕的住處附近藏了大半天,等粘罕一出門,他悄悄溜進去,找到自己送上的那件金貴華美的披風,用劍劃了個稀爛,還扔在地上,踩上好幾個腳印,偽造出泄憤的現場才開溜。
做完這一切,他又藏回暗處,等待著後續的發展。
大約一個時辰後,粘罕喝得醉醺醺的回來。
下一刻,他聽到屋子裡驟然響起的怒罵聲,緊接著便看到他手裡抓著那塊破破爛爛的披風,氣衝衝地向著
吳乞買的住處大步跑去。
行秋彎了彎嘴角,心中暗笑,隱去身形遠遠跟在後麵。
粘罕第一反應這事是吳乞買乾的,剛剛吃酒的時候他就不在席上,再加上這披風本就是要送給他的,自己隻是稍微提了一嘴,表達了下羨慕的情緒,就被行秋送給他了。吳乞買知道了,心裡還不定怎麼惱怒呢!
吳乞買則覺得粘罕大晚上的純粹是沒事找事,自己一個大男人,就算再怎麼氣憤被搶了東西,也不至於偷偷跑去搞破壞,他又不是那幾個十來歲的小輩,才能使出這麼幼稚的把戲。
說不定就是粘罕故意弄壞的,想嫁禍到他頭上,反正他們兩之間也發生過很多次口角了,他借著這個機會挑事可太正常了。
兩人一個篤定了是對方乾的,一個死不承認,又都不是能心平氣和坐下來好好分析疑點的人,加上粘罕攜怒而來,一開口就夾槍帶棒的,火藥味十足,吳乞買便以同樣的口吻回懟過去,沒說幾句,兩人開始爭吵起來。
隔著一定距離,具體內容聽不太清楚,隻聽到屋子裡的動靜越來越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