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蓮收回視線,先搖搖頭,後又道:“也不算毫無所得,隻是……”
言航雖稱元蓮為師,但是那隻是勉強蹭了個名分,其實他的歲數要比元蓮大的多,他以一己之力使得大廈將傾的萬儀宗逆風翻盤,自然不像表麵上表現的那樣耿直魯莽,見多識廣粗中有細,對元蓮也是真心感激,因此有時候往往對她的變化格外敏感。
言航一甩手中的拂塵,躬身道:“師尊,您新晉仙尊不過七百年,到了如今,本不該急於求成的。”
“急於求成?”元蓮有些疑惑他怎麼樣得出的結論:“何以見得?”
言航笑道:“我見師尊情態分明與往日大不相同,緣何不喜反憂呢?”
元蓮微怔,下意識的放鬆了一直凝著的眉心,她想了許久,方才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如你所說,我本不該著急的。”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聲音,催促著她加快晉升的速度——明明……明明她還有近乎無窮無儘的壽元來完成這最後一步。
若說現在,她的情絲補全了一些,多少起了些爭強好勝的心也就算了,但是之前她的欲望明明相當淺淡,從小到大,要什麼大多父親都能替她尋來,實在是沒法子的,她也不會執著,過一會兒就會丟開手,再想不起來了。
唯有對於修煉,她原來這樣迫切麼?
“師尊得天獨厚,至尊之位隻是錦上添花而已,”言航斬釘截鐵的說道:“那個位子不過是時間問題,您若為此憂愁,豈不是本末倒置?”
這樣的真心勸慰,元蓮聽了不免有些稀奇的看了言航一眼:“你如今倒是穩重了不少……”
言航愣了一下,接著下意識整了整特意換的衣衫,道:“瞧您說的,弟子好歹做了這麼多年的一宗之主,自然不同往日了。”
元蓮見他現在身著道袍白金交織,衣袖飄飄,一張英氣硬朗的臉寫滿了正道仙氣,在自己麵前裝的很是那麼回事兒,對比著上個月還看到他扣著腳罵徒弟沒出息的事,也實在不知如何評價了。
言航見元蓮神情放鬆,眼含著相當隱晦的笑意,便知道她現在心情不錯,趁機與她多說幾句:“您輕易不出仙府,現下可是有什麼要緊事交給弟子呢?”
他也是在說廢話,萬儀宗有大半的麵積都在元蓮的神識範圍內,若她真的是來找言航的,那神識傳個音也就夠了,根本不需要仙尊親至。
元蓮實話實說:“父親吩咐我常出來走動。”
說著垂下眼簾,有些低落道:“可是出了不周山,卻又不知道往哪裡去。”
不用說言航也知道道紀神王的意思,元蓮仙尊要什麼有什麼,獨獨缺了一點親經的閱曆,之前她尚且懵懂也就罷了,就算親眼見了那些或淒慘或殘酷的事,也不見得會生出什麼體悟,反而八成會因為缺乏同理心而顯得冷漠。
但就言航這短短時間的觀察,她現在對人對事的情緒波動明顯多了,那麼多經曆必定會增強她的心境,於修道大有益處。
言航心念一動,察覺到這是個拉近關係的極好機會,電光火石般立即想到了主意,當即道:“這還不容易,這諾大的神界,好去處多不勝數,什麼樣的都有,不過師尊竟先來的萬儀宗,倒是剛好碰上了一樁巧宗兒。”
元蓮看向他。
這明顯是好奇的意思,言航心下更為篤定:“再過不久便是百年一次的百宗朝會,這次便是由萬儀宗主辦,到時候宗門大比,要擇出各階弟子中最優者覲見道紀神王,您也知道,蘭……”
言航哽了一下,改口道:“那位如今更近了一步,禁魔窟必定不會放過來耀武揚威的機會,還有劍山……王定風新得了個天才弟子,據說是千年不遇的劍道奇才,若稍有不慎,極有可能在神王麵前丟臉。”
在百宗朝會前的大比中勝出的人,撇開本宗內的獎勵,所有宗門也會共同出數枚天級靈丹來讓弟子們提升實力,在神王麵前露臉。
而道紀雖足不出戶,但他手裡的東西太多,一向大方,又肯提攜小輩,每次百宗朝會時都會給予來拜見他的年輕人許多好處,法寶功法靈丹應有儘有,加在一起讓一個地仙以下的修道者直接提升一個大階也不稀奇。
因此每次的朝會都是眾人擠破了頭都要爭搶的機會。
“這次形勢跟之前比不太好,”言航直言道:“我們近百年內並沒有出現過驚才絕豔的弟子,又是在自己的地界舉行大比,要是到時候一個都沒有入選……自然顏麵大失。”
每一次的大比其實都是一種規定俗成的考量,考的就是各個宗門門下弟子的質量,若是過關了還好,若是被人一眼瞧出短處,那麼在以後各宗門資源分配上就會大受影響。
再有就是,對於整個萬儀宗來說,道紀神王是元蓮仙尊的父親,就靠著一層,他也會對萬儀宗稍加關注,到時候萬儀宗居然沒有一個人有資格去見他……言航自己還扛得住,但是宗內的其他人可沒有這樣的厚臉皮,恐怕一個個都要羞愧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