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蓮稍有錯愕,沒想到他竟說起這個:“嗯?”
但是蒼海隻說了這麼一句便自然的轉移了話題:“過段時間就是百宗朝會了,每次大比其實都還值得一看,你之前總不感興趣,這次我儘量在那之前趕回來,陪你去看一次。”
元蓮無可無不可的應了,她微抿著嘴唇,將下頜抵在手腕上,神情帶著些許迷惑,分明還在想剛才的夢境。
綠葉回到了她的發間,悄無聲息的,一道略有虛幻透明的身影顯現在她的背後。
雖然虛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元蓮還是察覺了,她也沒有轉身回頭,而是順勢向後一仰,陷在那人微涼的懷抱中。
蒼海本尊所在的位置實在距離元蓮太遠了,他雖留了一縷元魂陪在她身邊,但是與本體的聯係太弱,並不能自如的吸收靈力,因此蒼海大多數時候都是十分節省,能附在沒有生命的小物件上就絕不會幻化出人形來。
……但是元蓮實在太可愛了。
這些天蒼海的元神寸步不離的陪伴著她,但是卻不想打擾她跟朋友的交流,忍著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相較於之前,他的師妹長大了,也有了屬於自己的情感情緒,有了自己的至交好友。
在將來,她會有更多的同伴,或許像他自己年輕時那樣,周遊天下,四處冒險;也或許會沉迷於修行,尋找機緣。
但無論如何,她不會也不該懵懵懂懂的被困在不周山,不懂恨,同樣也不懂愛。
蒼海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元蓮時,她才隻有十幾歲,性子要遠比現在更加冷漠,但這種冷漠卻是讓人憐憫,值得惋惜的。
因為元蓮自己也在學著改變,但是造化弄人,就像凡間的俗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沒有情絲就是沒有情絲,並不是努力去體會就能改變的。
有一次蒼海背著道紀神王將元蓮帶到了西海之濱,兩人躺在一顆高大的棕樹樹冠的枝乾上,靜悄悄的欣賞著夕陽的餘暉。
當時蒼海給元蓮講了一個多年之前在中千界時聽到過的故事——現在他已經忘記了故事的具體情節,隻記得那是個悲劇,結局裡的主人公經曆了妻離子散,物是人非,自己最終也在孤寂中迎來死亡。
他講起這個故事是很有感觸的,畢竟修仙就是個孤獨的旅程,他活了這樣久,久到他出身的世界中王權都經曆了數代更迭,父母親友也過世許久,不知輪回了多少次了。
蒼海當時已經十分喜歡這個小師妹了,但是同時他對她缺陷也十分了解,講那個故事隻是有感而發的同時,想跟她多說說話,並沒有想教育她,或者希望她也能有所感悟的意思。
但是當蒼海講完故事,歎息了一聲之後,低頭看向倚在他臂間的師妹時,他怔住了。
當時元蓮的表情他到現在都記憶尤新,無法忘懷。
那張美麗稚嫩的臉上,顯現出的是一種迷茫卻又帶著些許焦急的表情。
他問:“曉蓮,你怎麼了?”
然後,他聽到他生來就應該無憂無慮、無所不有的師妹在向他道歉,她的聲音是一貫的輕柔,但是這其中隱含的憂慮是那樣明顯:“對不起……師兄,對不起,我感受不到……”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捏住蒼海的衣襟,蒼海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許多的憐惜與莫名的悲涼,夾雜著不容錯辨的喜愛從他的心頭滿溢了出來,蒼海有些慌亂,他胡亂的用手指擦了擦元蓮的臉:“沒關係,師妹,沒有關係,我們以後會好的……”
元蓮靜靜的看著他,讓蒼海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他捧著她的臉,輕聲道:“你能這樣想,能這樣說,就已經很好了……我很高興,曉蓮……”
她對他口中的故事沒有任何感觸,但卻會因為不想讓他失望而憂慮焦急……蒼海當時並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隻知道心裡翻騰著無名的情緒,讓他沒有辦法在師妹麵前擺出冷靜自持的樣子。
元蓮看了他許久,然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窩在了他的懷中。
那個時候,蒼海與元蓮遠沒有現在這樣親密,相處起來時蒼海總要格外注意保持男女之間應有的距離。
這是第一次。
蒼海知道元蓮的舉動並沒有曖昧的意思,她就像是在道紀神王麵前化作稚童的模樣摟著父親時的心態一樣,這是她所知的唯一一種表達親近的的方式。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回抱了這個纖細的身軀。
眾所周知,元蓮是道紀神王的女兒,但是關於她的母親,卻是眾說紛紜,沒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