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劍山一貫有劍道傳承的習慣,雖然也不是一定強製,但是這麼多代從來都是自地仙開始就要帶親傳弟子,將自己的劍道傳承下去,至於徒弟走不走這條路,就要看天意了。
就比如說王定風當年收的第一個徒弟,滿心以為能將自己的修行理念乃至劍法劍道完美的傳承下去,結果那徒弟學到一半,突然領悟了這並非自己的修行之道,乾乾脆脆的自廢修為,離宗而去從頭開始。
彆說傳承王定風的劍道了,那弟子連劍也不修了,費儘千辛萬苦才煉化的本命劍就這樣扔在了劍山的劍塚中,再也不曾與舊主相見。
之後收的管煦涵實際上是王定風的第二位徒弟,好歹還算聽話,雖有許多不足之處,至少沒有離經叛道到他師兄那種地步,王定風也就算滿意了。
有了大徒弟,景撤等人領悟自己的劍道就順理成章了,而王定風也知道景撤的功法有異,越到後來性情越古怪,若是再不催促,他這一身的好悟性,怕是又要失傳了。
因此管煦涵這次才會格外留意那些有天賦的年輕修士,最好又是還沒有走上劍修這條路的低階修士。
這不就一眼瞄上了常鬆竹麼。
但是常鬆竹知道以自己的性情,是絕對不可能專修劍道的,就算對方開出的條件再好,她也有自知之明,絕不心動:“前輩,在下絕非修劍的料子,天資悟性都極差,您恐怕尋錯人了。”
管煦涵道:“我聽說過你是進入萬儀宗才開始修習劍法的,這麼短的時間,對基礎劍決的領悟就能到這樣的程度,並且能辟蹊徑,要知道,一入門就有景師弟當年的悟性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姑娘若一意說自己天資極差,恐怕就有些妄自菲薄了。”
常鬆竹被誇的有些尷尬,她意識到這位劍山的高徒恐怕是把曉蓮教導的有關劍道的那部分誤以為是靠自己領悟的了,馬上就解釋道:“前輩,您是誤會了,我雖人在外門,但是有幸得名師教導,您說的那些……咳、並非我自己所悟。”
景撤原本似乎是事不關己的模樣,直到這個時候,才正眼看了常鬆竹一眼。
而管煦涵則是愣住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不是……還沒有拜師嗎?”
卻原來萬儀宗內部不少弟子都能猜出常鬆竹這家夥是走了狗屎運被蓮尊開了小灶,但是出於肥水不流外人田,還有本宗弟子抱團的本能,管煦涵派人打聽到的都是一些表麵消息,像是涉及元蓮的那些事,萬儀宗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避而不談,並不想讓外人知道什麼占了便宜去。
常鬆竹撓了撓頭:“呃……是這樣沒錯,但是還有有人願意教我一些的……”
管煦涵出身劍山,對於傳承的理解更為苛刻保守,他也是沒想到在萬儀宗,這還沒有拜師的凝氣期小弟子都能隨手撿到願意帶她入門悟道的前輩。
他情知原本的算盤恐怕是落空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教你劍法的人是什麼修為,可是劍修?”
常鬆竹搖搖頭:“她不是劍修……至於修為,前輩,她是不可能去劍山的。”
管煦涵見自己的意圖被看穿也不尷尬,隻是無奈一笑:“讓姑娘見笑了。”
其實管煦涵是個讓人無論如何也討厭不起來的人,隻是一旁的景撤雖一言不發,但是存在感太強,常鬆竹又剛巧聽了一些關於他不太好的傳聞,難免緊繃心神,直到聽到管煦涵自己放棄了,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但這是,一直沉默的景撤卻突然抬眼,冰冷毫無情緒的眼神直直的盯著常鬆竹,開口問道:“教你劍法的人,是誰?”
常鬆竹張了張嘴,但是想到封雲清之前那一係列亂七八糟的破事,就突然停住了,她斟酌著不肯說實話:“……前輩問這個做什麼?這事萬儀宗的私事,恕晚輩不能多言。”
景撤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來。
連管煦涵都有些驚訝——這在他看來並不是一件難以回答的事情,而能頂著景撤這種極具壓迫性的目光還能麵不改色的一口拒絕他的人也很不多見。
常鬆竹也在感慨自己現在是見識廣了,膽子也大了,這個時候還能勉強端著不卑不亢的一張臉,向二人拱手行禮:“若無其他事,晚輩要準備第二場比試了,先行告辭。”
看著常鬆竹的背影,管煦涵轉頭對景撤道:“這孩子將來怕也不是池中物……師弟,倒也是可惜了。”
景撤眉峰微蹙,腦海中回憶起方才在台上看到的常鬆竹所使用的劍法,基礎劍決人人都學過,但是每一式都能有千百種化用,偏偏她所用到的招式招招都與自己的習慣不謀而合,若這是劍山的弟子也就罷了,可這孩子分明與劍山一點關係都沒有……
況且,即便是劍山的弟子,也不可能在沒有自己親自傳授的情況下,將其中精髓儘數學去。
還沒等景撤細細思索,就已經輪到了他上台比試的時間,管煦涵倒是一點不擔心這個師弟,看他上了台與對手相對而站後,就回到了主看台上。
他旁邊的坐得就是澹台翼,對方看他歸坐,當即冷哼一聲:“本事不怎麼樣,架子倒是大的很,王山主的高徒果然不同凡響。”
管煦涵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能做到見誰都要得罪一番的,隻是他脾氣好慣了,聞言也不生氣,隻是微笑道:“師尊問候蘭尊安好。”
“……”
景撤是第一個上場的地仙,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對手與景撤麵對麵懸空而立,麵露苦澀,但是也沒辦法,隻得硬著頭皮道:“在下飛雲島何銘,向道友請教。”
景撤看向他手中的本命劍,明白這位非常巧合的也是一個劍修,他漠然道:“劍山景撤,你拔劍吧。”
這事要讓對手一招的意思。
何銘麵色微變,對對方這樣無言蔑視的態度感到羞恥,不禁道:“在下與道友同處地仙一階,也是自幼入劍道直到如今,相差也必定不會太遠,道友還是小心些吧!”
景撤隻覺得對方囉嗦,既然不領情,他也不會強求,便如何銘所願,緩緩將手放在了劍柄之上。
“此劍,名為寒霜。”
自寒霜劍出鞘,何銘的視野中便陷入了一片白色,一道銀光自天際墜落,直奔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