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現在不想。
但是,他又在心裡期望著,那扇被鎖上的門,能夠有人打開。
沉默了一會後,景黎有些無奈的轉過身,臉上的神情有些放空,扯了扯嘴角,避重就輕的回答道,“我看見所有人都消失了,隻剩下我一個人。”
景黎直視著蒼麒的雙眼,停頓了一會,又輕笑起來,低聲道。“就連師兄你,也不見了。”
近乎耳語的低喃被夜風吹散在空中。
蒼麒眯起眼睛。
即使景黎說那句話時的音量再小,但身為修士,五官本就敏銳,更何況蒼麒一直注意著對方,又怎麼可能錯過。
景黎說完,就一臉無辜的看著蒼麒,仿佛剛才說話的不是他一般。
蒼麒看了眼看起來滿不在乎的景黎,沒錯過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令他不由想起那日在無極荒原之上,對方提起家裡人時的模樣。
蒼麒的眉間,不由多出一絲褶皺。
一直暗中注意著蒼麒反應的景黎不由眼神一暗。
蒼麒忍不住蹙眉道,“師弟因何以為,我會離開?”
……恩?
景黎一愣,未能反應過來,就看見蒼麒緩步向他走來。
他與蒼麒之間,不過相距數步之遙。
即使蒼麒走的並不快,須臾之間,也就走到了他麵前。
景黎曾與他說過家裡的事,雖然隻是稍一提及,但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從景黎的神色間,並不難推測出對方自小生活的環境。
而兩人相識半年以來,擯除各自閉關以及某次意外,其餘的時間裡,兩人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形影不離。
多番接觸下來,蒼麒絕對比景黎以為的要了解他。
但就是因為這樣,蒼麒反而有些不悅。
正想開口,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稍有緩解,但眉間的褶皺仍未展平,沉默了一會,才道。
“噩夢林一事,確是我大意了,才讓你遭罪。我當日既已應承你,不管如何,都當做到,卻因我的疏忽,讓你受罪,確是我之失。”不管當日應承的理由為何,既然答應了,就應該做到,偏偏唯獨在景黎身上,一再失信。
噩夢林一事,不單是景黎的心魔,對蒼麒而言,亦是他重生之後,最大的敗筆。
聽到蒼麒提起噩夢林之事,景黎先是不解,隨即,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古怪,蒼麒這會聽起這件事做什麼,該不會……
“那個,師兄……那件事本來……也不是你的錯啊……”誰會想到那裡會有個傳送陣呢,再說,在他最需要的時候,蒼麒已經出現了,所以,那一晚的記憶,對於景黎來說,並不是全然的黑暗。
而且在經曆了先前的幻境之後,對於那一晚,初次殺人一事,景黎更是徹底放下,這會聽見蒼麒以自責的口吻說起,頓時不自在起來,生怕對方固執過頭,一直在這事上糾結,景黎忙不迭尋找新話題來引開對方的注意力。
“再說,師兄自己不也說了,不會再有第二次嗎?所以才在我的鈴鐺上存入你的劍意,這回我陷入幻境,可不就是師兄幫了我?師兄可千萬彆再提以前的事,不然,我才要愧疚呢。”本來就不乾人什麼事,卻讓人因為自身的責任感一直自責什麼,真是夠了。
蒼麒聞言沉默了好半天,才漠然道,“既是如此,師弟因何不信我?”
“?”景黎瞪大眼睛,錯愕道,“我何時不信師兄了?”開玩笑,整個修真界,懷疑誰也不會懷疑你啊,師兄……
蒼麒微垂下眼,不為所動。“若當真信我,先時在幻境內,你的鈴鐺便不會響。”
如果對你來說,那是你的心魔,若真的信我能護你,又怎麼,會深陷幻境無法自拔。
景黎愣住了。
若真論起來,他確實並不曾撒謊,不管是在心魔的問題上,還是在蒼麒的承諾上。但他也並不像自己所說的那般坦誠。
直到此刻,被蒼麒挑明,他才恍然,其實,他確實是,沒有相信過蒼麒,不是不相信對方會護他周全,而是不信,對方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所以在他心裡,心魔與蒼麒的承諾並不矛盾,可以並存。
景黎猛然低下頭,臉上帶著一絲被戳穿的狼狽。
夜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下,在空中起舞的砂塵也安靜的落在地上。
整個中庭,忽然安靜下來。
靜的隻能聽見彼此清淺的呼吸。
一絲不屬於自己的墨色長發滑過臉頰,帶著些微的癢意。
乾燥而溫暖的手將景黎的臉抬起,景黎不得不被迫抬起眼,他的視線和對方的視線簡單的觸碰到了一起。
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過相近,近的他能清楚的看見,對方瞳孔中,緊張無措的自己。
“我會一直在,在你抬頭的任意瞬間。”貓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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