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明長宴拍手大喊。
懷瑜活動了下手腕,從射箭台上下來。一路上,聽台下眾人奉承之話誇了又誇。攤主果不食言,隻說要去同趙家的家主稟報一下,此樓便歸在懷瑜名下。
明長宴與他剛碰麵,便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左手。懷瑜一愣,問道:“你做什麼!”
“做什麼,看看你的手唄。”明長宴將他護腕一拆,果然,他的手腕處一片通紅。
懷瑜惱道:“這根本不算什麼。”
明長宴挑眉:“小屁孩兒逞什麼能,我看看嚴不嚴重。最後幾箭手分明都在抖,以為本少俠看不出來?”
他從懷裡一模,摸出一罐藥膏,掀開蓋子,暈開在懷瑜的手腕上。懷瑜雖然臉色不善,卻也沒拒絕。
明長宴一邊替他揉著手腕處,一邊道:“半大的小子,最愛嘴犟!”
明長宴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暗道,這小鬼看起來不過十七八|九,穿的如此金貴,怎麼看都是哪家偷溜出來玩的大少爺,沒想到本事到不小。他估算了箭台與空樓之間的距離:顯然,即便是中原武林的高手,也未必能保持四十九箭連發連中的水平。
“哎!你的箭法如此精湛,比我還要厲害,竟然還真能拿下這空樓,你以後教教我箭術如何?”
聽到這句,懷瑜的表情緩和許多,明長宴不動聲色忍笑:真是個小孩子!
抹完,他收起藥膏,拍了一下懷瑜的背,忍不住扯了下他的頭發:“走吧,讓你胡鬨了一會兒,天都晚了。李閔君他們應該在小潺澗等著我們。”
懷瑜奪過自己頭發,說道:“彆玩我頭發。”
明長宴:“好好好,不動,看你頭發長,摸一下嘛,小氣死了。”
二人走了一箭之地,明長宴笑道:“我們已經到了。”
小潺澗走到儘頭,水勢豁然開朗,由四麵八方的小河彙聚成了一麵大湖,此湖就是探水河。
岸邊泊船處,秦玉寶喊道:“師兄!!”
明長宴道:“來啦!”
秦玉寶等不及,作勢就要往船下溜去,被李閔君提著後領抓住:“你跑什麼,你家師兄又不會被吃了!”
明長宴跳上船,站穩之後,轉身伸手,要扶懷瑜一把,卻不料懷瑜已經上了船。他收回手,把花燈遞給秦玉寶:“拿著!”
秦玉寶得了花燈,歡喜連天。
明月見了,眼睛先是落在明長宴的腰上,看到他腰間懸掛了一枚玉佩之後,這才開口:“師兄。”
此時,遠處狂奔而來一抹黑影。近了,原來是一名少年,男生女相,陰柔秀麗,十分俊俏。他見著明長宴就喊道:“大師兄,我也要花燈!”
明長宴道:“玉樓!跑得這麼快做什麼,彆著急,我給你們帶了其他的東西。”
他在懷裡摸摸索索一陣,丁零當啷掉了一船。李閔君撿起來一看,都是些破爛小玩意兒,沒什麼稀奇。也就幾個小孩子喜歡,同明長宴一起蹲下身,彎著腰研究這些小東西的用途。
李閔君道:“鐘玉樓,你不是還在外麵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鐘玉樓猛地跳上船,氣喘籲籲道:“我提前辦完事兒回來了。結果山上一個人也沒有,我就想你們是下山過花節!果然讓我找到你們了!”
他撿起一個單筒望遠鏡,閉上一隻眼稀奇地到處觀望。
“大師兄,為什麼彆家船頭都有花,咱們的沒有啊!”
明長宴挑了個精巧的香囊,先遞給明月。
他道:“我們沒有嗎?那一定是二師兄忘記了。”
李閔君道:“人家的船是要參加今晚上的請花燈,你們也要參加嗎?”
懷瑜問道:“什麼請花燈?”
明長宴一人一份發好了小東西,直起身道:“這就說來話長了。”
請花燈是臨安府的傳統習俗。每年四月份,百花擁簇,便有一個節日順應而生:過花節。
過花節,賞花宴,請花燈。其中,請花燈指的是晚上的一場歌舞盛宴。由臨安官府與富商一同操辦,在探水河的湖麵上架起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有萬千花燭爭相開放,燭光映的湖光粼粼,美輪美奐。
明長宴道:“今年是誰請花燈?”
秦玉寶舉著燈搶答道:“我喜歡上官家的那個小小姐,去年她的妙花仙子就演得很好。”
李閔君道:“趙家的小公子喜歡百花深處那位名動天下的花魁,他阿姐一擲千金把人從京都弄到了臨安來,所以今晚請花燈是離離姑娘。”
明長宴哈哈笑道:“難怪不得今年賞花宴的人都比往年多,原因是出在這裡!”說罷,他若有所思:“我到沒見過這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是個什麼姿容。”
李閔君道:“總是漂亮的。一會兒就見到了。”
秦玉寶道:“那我們船也弄一朵,我也要請花燈。二師兄,怎麼參加請花燈啊?”
李閔君劃了兩下船,把船槳交給明長宴,任由小船在畫麵上漂泊。他道:“你看見對麵用紅綢帶攔起來的水域了嗎。要參加請花燈的船都得到這兒來,等妙花仙子請出琉璃花燈,船上的眾人無論是跳下去遊泳也好,劃船也好,總之,誰先跑到湖心,搶到琉璃燈,誰就是今晚上的獲勝者。”
懷瑜道:“琉璃花燈很名貴嗎,搶到了又如何?”
明長宴道:“不如何,圖個吉祥的彩頭,就跟掛花燈一樣,誰說掛得高,夫婿就嫁得好的?”
片刻後,懷瑜突然又問:“琉璃燈也是這個意思嗎。”
明長宴當然不知道琉璃花燈的意思,他信口胡謅道:“自然!你看它掛得那麼高,大概是能摘到的就嫁得遠吧!”
秦玉寶問道:“如果是個男人摘到呢?”
明長宴思索片刻,扯道:“可能就是娶個外地的老婆吧!”
一個時辰後,日頭西下,夜幕籠罩,探水河燈火通明,人聲嘈雜。湖西麵,有人喊道:“是趙家的船!”
眾人齊齊望去,隻見一艘氣派宏偉的大船緩緩徐來,共有上下兩層,高百尺左右。船上張燈結彩,大擺宴席。席間觥籌交錯,鼓樂齊鳴、歌舞升平。外欄有家仆丫鬟匆匆走動,嬌女公子三三倆倆,憑欄而望,船動則水光灩灩。
“好氣派的船!”
“趙家位列三大世家之首,又是中原首富,他不氣派,誰氣派?”
“皇親國戚嘛,那個趙家的小兒子,在皇後麵前得寵得很,就差個親生的關係了!”
“好了好了,勿要多言。接下來還有花戲要看。”
李閔君聽完,轉頭對明長宴說:“我記得趙家的小公子,很喜歡你。”
明長宴坐在船頭,正教秦玉寶如何紮花燈,隨口道:“是嗎?喜歡本少俠的人太多了,我不記得。”
李閔君:“是啊!我對他有點兒印象,這孩子才到我腰這麼高的時候,就年年來天清派報名學武,每每都在第一輪被刷下去,就坐在冼月山門口哭。年年失敗,年年哭,趙家因此還給我塞過銀子。”
明長宴笑道:“小孩兒毅力不錯。”
明月聽罷,冷淡道:“可惜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就算有毅力,終究也隻是白費力氣。天賦到底比努力重要。”
明長宴卻道:“明月,不準這麼說話。”
明月惱道:“我說的是實話!”
鐘玉樓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倒是知道天賦比努力重要,同樣是天賦差,有人能進內門,有人還要被另一個天賦差的嘲笑了?”
明月臉色漲紅,咬牙道:“你!”
他死死盯著鐘玉樓,後者一臉不屑,雙手抱臂,很是囂張。但此人卻也有囂張的資本。內門弟子中,鐘玉樓是天資最高、最聰慧的。明月入門得晚,天賦也不及他高,被他諷刺,無可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