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念君子(七)(1 / 2)

窈窕君子 三千風雪 9117 字 9個月前

小河上街歸林樓。

明長宴被輕手輕腳地放置在床上,懷瑜坐在床邊,順勢按上他的右手腕,片刻後,下結論:“中毒了。”

燕玉南等人臉色一變,還未開口,明長宴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中毒了?!”

眾人被他嚇了一跳。

明長宴連忙卷起袖子,檢查傷勢:“我說怎麼越來越疼,他們竟然往鏢裡下毒。”

鐘玉樓張了張嘴,委屈道:“大師兄,你不是暈倒了嗎……”

明長宴道:“我騙他們的!”

鐘玉樓道:“我都被你嚇死了。”

方才,明長宴突然摔在地上,昏迷不醒,現場眾人方寸大亂,天清拔劍而起。迷迷穀那位使用毒鏢之人嚇得魂不守舍,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傷了一念君子。萬千秋兩方勸架,夾在中間十分不好做人。招搖樓少俠知道明長宴此人心氣高,且性格惡劣頑皮,最愛捉弄武林好漢,最要麵子,此番吃了這麼大一個虧,決計不會放過在場眾人。

招搖樓少俠當即喝道:“誰用的暗器!”

其餘人福至心靈,連忙推脫乾淨,回道:“迷迷穀的!”

招搖樓少俠罵道:“竟敢不分青紅皂白地傷了明少俠,豈有此理,迷迷穀,你們要給個交代!”

迷迷穀諸位少俠也知道一念君子不好惹,登時幾雙眼睛圈看向用鏢之人,妙手醫仙心裡道:對不住,要麼一個人挨打,要麼整個門派被一鍋端,東祁宮不過跟一念君子同是用針,便被他端了老窩,可見此人眥睚必報,不是個善茬,兄弟,委屈你了!

他一橫頭,隻得喊道:“誰讓你動手的!該打!諸位兄弟,迷迷穀自行清理門戶,扁他!”

一頓毒打,鐘玉樓等人這才收劍。萬千秋從中斡旋,才將一行人心情撫平,帶到小河上街。

明長宴當時為了讓混亂的場麵平靜下來,實際上是故意中了那隻鏢,倒是沒想到鏢上塗了毒。他直起身,轉頭對懷瑜道:“我受傷了,還中了毒。”

眼睛一眨,便是賴在他頭上,要他負責。

懷瑜道:“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明長宴:“小沒良心,我是為了誰受傷!”

懷瑜站起身,坐在桌前,取了紙筆開了張藥單子,遞給燕玉南:“照著這上麵的藥抓,回來熬好了給他喝。”

燕玉南看了一眼明長宴,後者揮揮手:“去吧。”

懷瑜雙手抱臂,靠在窗邊。窗欞打開,麵朝小河上街。

小河上街因坐落在一條著名的破落河上才得此名。歸林樓乃小河街上最著名的酒樓,樓下粼粼車馬,船舶往來,好不熱鬨。

明長宴問道:“萬少俠他們呢?”

鐘玉樓雙手托腮,正聽樓下說書先生編排故事,便說道:“都在樓下休息,萬少俠說等大師兄醒來了就去找他。我不願意找他,他們真煩人。”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客官老爺,江湖日報要嗎!”

花玉伶蹭地一下從凳子滑下來,“要的,要的!”

他打開門,一名儒生打扮的書客從書簍裡拿了一份報紙出來。花玉伶遞了兩個銅板,合上門,一邊看一邊道:“半坡村昨日才出了事情,今日就見了報。白鷺書院的消息實在好快,玲瓏閣都趕不上他們。”

懷瑜倒了杯茶,說道:“白鷺書院是官家操控的情報網,財力物力都不是民間門派能企及的。”

明長宴半依在床邊,懶散道:“還說了什麼,念來我聽聽。”

花玉伶前後一翻,道:“沒什麼大事,就把半坡村得那事兒說的過了些。主筆是秦越君,他這人總愛寫些浮誇的東西,上回編排了絕情娘子同小玉郎君私相授受,被玲瓏閣追殺了好幾裡地,怎麼還沒改過這個死德性?”

明長宴哈哈大笑,扯到傷口,嘶嘶倒吸兩口氣。

花玉伶道:“鄞州那處又發生了一場滅門,這次死的人倒是沒先前幾場多,但死狀倒一如既往地可怕。”

燕玉南道:“還是那樣嗎,死的人都是被針殺的?要說這江湖上用針的人多,可用得好的也隻有那麼幾個。這幾場滅門殺人的手段,實在殘忍,雖同是用針,卻和大師兄用針的手法不同,可這不同卻也太細微了,叫人察覺不出。”

花玉伶一指報上:“諾,又提到天清派了。”

明長宴看也不消看,便知道江湖日報上麵是怎麼編排的。天清的名聲從他接手蒼生令那一天起,便以一個勢如破竹的形勢一落千丈。期間,與他用針相似的滅門慘案層出不窮,擺明了想要將□□往他身上引。他不想當這個冤大頭,可總有人不放過他。蒼生令此物人人覬覦,他豈能拿在手裡獨善其身。

燕玉南搶過日報,三下兩下地折了,塞進袖子裡:“一會兒我帶出去扔掉。”

明長宴道:“你管他?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報上怎麼說的,除了江湖日報,玲瓏閣的報出來了麼?”

花玉伶道:“路上沒瞧見書生買玲瓏閣的。”

明長宴道:“要是叫秀玲瓏知道這事兒,那此事恐怕已經在江湖傳開了。等玉南回來,叫他寫張紙條給秀玲瓏。”

鐘玉樓道:“寫給她做什麼?”

明長宴道:“我自有打算,小孩子不要多問。”

鐘玉樓被他三言兩語堵了回來,也不惱,繼續全神貫注地聽大堂中央的說書。驚堂木一拍,明長宴側頭,發現懷瑜也聽得十分認真。

歸林樓說書的是臨安遠近聞名的‘毒嘴子’老秦,此人性格犀利,吐詞尖銳,舌燦蓮花,妙趣橫生。說書時最接地氣,沒有文人之迂腐,反倒臟話連篇。雅俗共賞,為百姓最愛。

他此番說的,是八年前,華亭莊家的滅門慘案。

明長宴道:“華亭莊家?是三大世家裡的嗎?我怎麼沒聽過。”

花玉伶喜讀地方小誌,聽明長宴一說,便道:“莊家都消失了好多年了。大師兄,你那會兒還沒來中原。以前是四大世家,莊家倒是顯赫一時,結果落得一場大火燒個乾淨的下場。現在就隻剩下臨安趙氏、應天府秦氏、蒼梧柳氏。”

老秦捏著胡須,口中模仿大火呼呼之聲,隻把這慘案說得淋漓儘致,栩栩如生,叫聽眾汗毛倒豎,好似置身於火場,恨不得拔腿就跑。他道:“……大火燒了一天一夜,火勢熄滅後,華亭衙門派了百來號人進屋收屍,共找出一百四十一人,本家外戚,但凡有名有姓者,全都死在了走水之中。除了一人!”

鐘玉樓聽得正儘興,便趴在窗口喊道:“哪一人!還有活口麼!”

老秦道:“活口?沒有。這一人並非是活,也並非是死,而是消失了!”

台下涼氣陣陣,無不想道:難道是變成了鬼?

鐘玉樓念叨:“消失?如何消失?難道是燒得渣都不剩了!”

老秦賣了個關子,頓了一頓,拱手道:“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這時候,燕玉南推開門,提著藥回來了。

鐘玉樓自動請纓去煎藥,問歸林樓接了個小後院。這廂下樓,那廂迷迷穀眾人便找到明長宴房間裡,遞了解藥,向他告罪。

明長宴連忙戴上鬥笠,萬千秋進門便道:“長宴公子,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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