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照花拂影(三)(1 / 2)

窈窕君子 三千風雪 10114 字 7個月前

二人目光剛一接觸, 懷瑜便拿著傘轉身就走。

明長宴暗道:不好!

他連忙同離離告彆,抬腳追去。

“懷瑜!”

懷瑜充耳不聞,往前走了一射之地,見明長宴追了半天,實在追不上,於是又放慢腳步。明長宴一上來,就往他的傘裡鑽。

“莫跑, 莫跑!你是不是來給我放傘的?這麼多天不來, 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

懷瑜哼了一聲:“是你自己要走的。”

明長宴抓到了人, 心裡不那麼著急, 於是嬉皮笑臉起來:“好不講道理,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都變成這樣了, 還怎麼待在宮裡給皇帝做老婆!”

說完, 他不等懷瑜說話, 自己惡人先告狀:“倒是你, 我是真舍不得你, 哪知道我走後,你這麼無情!前些日子,我天天往柳樹邊跑, 每跑一次, 就失望一次, 哎!我真是一腔深情付錯了人。”

懷瑜問道:“你天天跑?”

明長宴笑道:“可不敢騙你, 這事兒你可以找那裡的船家作證, 我是真的天天都來,賣魚的都認識我了!”

懷瑜握傘的手鬆了一鬆,又說:“今天下去,你還跑出來乾什麼?”

明長宴道:“不跑出來,我不就見不到你啦?你怎麼不先問問我住哪兒?”

懷瑜瞥了他一眼。

他抿嘴一笑,正要多和懷瑜說兩句話,卻不料周身的空氣突然冷卻下來。二人都是當世高手,霧中僅僅一個細微的變化,便同時知道其中有人。

明長宴收斂笑意,四處觀望,隻因春雨綿綿,霧氣蒙蒙,可見度實在不高。濃霧中,傳來了冷冷的殺意和血腥氣。

殺意不是衝著他來,血腥氣卻鋪天蓋地,仿佛死了的這人,是被人拆骨扒皮,全身的血都放出來似的。

明長宴身形一動,正要尋著血腥味找去,卻被懷瑜猛地拉住:“不可,你武功沒有完全恢複,不準亂動。”

明長宴道:“不打緊的。”

懷瑜懶得聽他說話,隻把他拽著,拖到自己身後:“站在我後麵。”

明長宴心道這小孩約是想在長輩麵前出出風頭,他聽了,也不反對。懷瑜叫他往後麵站,他就躲得理所當然。

明長宴道:“在這裡殺人,為何我沒有聽到聲音,人就死了。”

懷瑜:“血腥味是突然出現的。”

明長宴看了他一眼:“死前沒有掙紮?”

懷瑜:“先找到人。”

二人往前走了數百米,在一條小胡同前麵停了下來。

明長宴掙脫了一下,沒掙脫開懷瑜的手。

“你先鬆手。小懷瑜,大馬路上拉拉扯扯,形象不好,傳出去毀你小國相的清譽,得哭死不少京城少女。”

懷瑜手鬆開,明長宴三步並兩步,漸漸地穿過白霧,前方愈發清晰起來。

到了小巷中間,眼前的一幕讓明長宴的臉色陡然一變。

巷子中,一個人——準確來說,都不知道還算不算一個人。這個人被上百條細線給串了起來,直直掛在巷子裡,身上的皮肉有一搭沒一搭的往下掉落,血肉連絲,十分駭人。喉嚨則被無數根銀針從內至外紮出。

這個場景太過猙獰,又太過熟悉。與萬針穿喉不同,雖然萬針穿喉一直以來傳言不斷,說是他的手法,可他除了見過幾次,卻從未想過,更未做過。

而現在出現在他麵前此人的死法,確是他實實在在做過的。並且,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便是當年他在盛怒之下殺死萬千秋時,所用的手法!

腦海裡又浮現出了不好的回憶,明長宴稍稍有些呼吸急促,道:“……又來了。”

“我在皇宮,他就在皇宮裡殺人。我出了皇宮,他便在皇宮外麵殺人。看來,這人是非要針對我了。”

懷瑜見他麵色不對,扶住他:“你冷靜一點。”

明長宴身體微微顫抖,懷瑜道:“不是他。皇宮中所用手段是萬針穿喉,這人雖喉中也有針,但明顯是死於身上細線。”

明長宴啞然,半晌才說:“是。千刀萬剮,我當年就是這麼殺了萬千秋的。”

此時,懷瑜突然蹲下身,在死狀慘烈,濃血一片中,拾起一片花瓣。

那片花瓣潔白如玉,清新自然,卻掉落在汙血中,沾染了鮮血,反差很是強烈。因此,懷瑜一眼就看見了這片小東西。

明長宴道:“花瓣?”

懷瑜開口:“這一帶沒有種六月雪的,況且這個季節,也不是它開花的季節。”

明長宴點頭:“六月雪,顧名思義。”

此花因開在六月,因花色雪白,但凡開花便是一大片,宛如冬雪,又稱為六月雪。

懷瑜:“三月間開六月的花,你覺得什麼地方有?”

明長宴冷靜下來,道:“看來,這是專門為我布的局,賞花宴我是非去不可了。”

懷瑜:“我跟你一起去。”

明長宴笑道:“你本來就要同我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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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京都賞花宴廣邀天下英雄。一時間,原本就富饒繁華的京城,此刻更顯聲勢浩大。

明長宴換了一身裝扮,與懷瑜二人並肩而行。

甫一到門口,明長宴誇張的喊了一聲:“趙小嵐這人,果真有錢!”

眼前,是幾座相接的高樓,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來往者各路人馬齊全,胡人外邦者有,朝廷為官者有,江湖豪傑就更不必說。明長宴站在外頭,除了皮相俊俏一些,彆無惹眼之處。

他突然轉身,伸手往懷瑜的懷中摸去。懷瑜被他這一動作打得猝不及防,還沒有反應過來,懷裡的琉璃鏡就被明長宴摸出來,架在了他臉上。

“你還是好好戴著琉璃鏡,免得被人認出來,徒增麻煩。”

明長宴十分滿意自己的琉璃鏡,左右欣賞一番,跨進高樓內。

賞花宴每年四月間一次,前幾年因明長宴的緣故,趙小嵐總要把賞花宴辦在臨安府,他墜煙波江之後,賞花宴便改在京城辦。開筵設宴,唱戲打曲,好不熱鬨。但凡來賞花宴者,吃喝住宿,全由趙家承辦。不過此宴說是賞花,實則是拓展人脈,眾人心知肚明,進門先某某兄、某某老弟地招呼一番,至於賞花,就成了其次。

這些人中,唯有一人,卻是十分認真的在賞花。

此人就是趙小嵐。

他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小馬甲,腰上墜了一條深藍的絲絛,裡麵是一件白色直衣,雖然是白色,但衣料上的暗紋卻十分繁瑣,一看就知不是尋常料子。趙小嵐手持一把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玉扇,翩翩而來。不說話時,眾人隻覺得這位小公子麵冠如玉,清麗非常,實乃俊俏。結果他一看到明長宴,一說話,氣質就全然變了味兒,顯得十分傻氣:“煙姐姐!”

一聲“姐姐”,引得大家爭相觀望,要看一看這位神仙公子的姐姐又是什麼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明長宴乾笑一聲,說道:“喊什麼呢,青天白日的,不合適。”

趙小嵐發現明長宴穿著男裝,連忙上前:“煙姐姐,你怎麼又扮起男人來了!你最近扮男人真是越來越像。”

明長宴:“好說,我的境界高。今日怎麼隻有你一人,你的朋友呢?”

趙小嵐道:“他有些事情,要晚一點來。走,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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