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送他的第一件東西,竟然被他為了套情報,隨隨便便就送人了。
真是太滑稽了。
此時,百花深處已然近在眼前。
明長宴停下腳步。他見識過百花深處的巷子有多麼難走,在沒有懷瑜的情況下,他不能保證自己可以順利走出來。
大門緊閉,紅白燈籠高高掛。
百花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來這裡做客的,都是你情我願,尋歡作樂,聽到的都是快活的笑聲。從未見過姑娘又哭又喊,且叫聲淒厲,活像厲鬼。
明長宴登時察覺出情況不對,一腳踹開大門之後,那慘叫的聲音在他耳中就愈發明顯。
百花深處和他上一次來沒什麼區彆,隻不過,兩旁的樹木因為寒冬的緣故而枯死,唯見紅木小路,竹席屏風,不見人影。房間內,唯有案幾與杯兩隻,姑娘未曾出來接客,少了鶯鶯燕燕的歡笑,這一條道,一片空曠和死寂。
因此,慘叫聲在這寂寥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悲切。
明長宴三步並兩步走,終於在一處拐角,找到了聲音的發源地。
一個女人,正被七八個大漢團團圍住,手腳被按在地上,衣衫不整,頭發因被眾人來回在地上拖拉的緣故,十分臟亂。
一根振翅欲飛的蝴蝶簪子,落在一旁。
明長宴心中一股怒意,數十根銀線從袖口中飛出。明長宴十指拉住銀線,一用力,隻見其中一名大漢,身上立刻布滿十幾道口子,鮮血直直噴出,將牆壁染得血紅。
其餘七人,紛紛放開身下的女人,站起來看著明長宴。其中一人,忙不迭送的捆上腰帶。
那個女人,悄無聲息的躺在地上,通過幾人身體間的縫隙,可以看到,她腰部以下,幾乎全泡在鮮血中。
明長宴麵若寒霜,森然道:“找死。”
他說的中原官話,幾個大漢都是外邦國家之人,長得人高馬大,見到明長宴也不害怕。動了動拳頭,不講究一對一的打架,一擁而上,將明長宴逼至角落。
隻是幾個大漢都還未瞧清楚明長宴是如何出手,無聲無息,鮮血齊飛,都沒來得及慘叫,便已經斷氣。
呼吸之間,就解決了八個人。
明長宴許久沒殺人,動手時,連手都有些生疏。
熟悉的血腥味刺激著他的思維,明長宴抿著唇,撤下自己肩上的披風,用披風裹住地上那個女人的身體。
這名女子,就是香香。
明長宴隻記得她頭上的那根蝴蝶簪子,卻不記得她的臉。
香香死裡逃生,卻不見欣喜,目光中一片灰涼。
明長宴道:“你還能走嗎?”
香香回過神,撐起自己的上半身:“我記得你,你是小嵐的朋友。”
明長宴點頭。
香香道:“他好久沒來了。”
明長宴開口:“他已經……”
香香道:“我知。”
明長宴又問:“百花深處為何變得如此荒涼。我一路進來,連一個人都沒看見。”
香香找了一處軟墊坐著,開口道:“今年與往年大不相同。外邦蠻子進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百花深處搶人。勾欄妓院,皇宮不管,江湖不管,我與眾姐妹,終日躲在地下,不敢到上麵來。”
明長宴道:“地下?”
香香道:“百花深處還有地下一層,是休憩的地方。”
明長宴道:“既然如此,為何你們不躲在地下,為何你還要上來?”
香香開口:“你有所不知,地下……”她頓了頓:“未必比地麵上安全。若要我待在下麵,我寧可上來求一死。”
明長宴心中微微驚訝。
他見香香的模樣,儘然是寧可遭受如此折磨,也不願意回到她說的那個“地下”去避難。難道說,百花深處之下,還有什麼魔窟不成。
香香突然拽住他的手臂:“我見你武功高強,你帶我出去,好不好?反正我回去也是死,出去也是死,你若是看在昔日小嵐的情誼上,你就該帶我出去!否則,你剛才就不要救我,讓我直接死了!”
明長宴安撫道:“我救你自然是要將你救到底。你如果想出去,我帶你出去就是了,這有何難。隻是,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香香點頭。
明長宴道:“你說的百花深處‘地下’。有什麼東西。”
香香似乎很忌憚這個東西,渾身一震,說道:“我不知道 。”
明長宴見這個地方也不是個能說話的地方,香香此刻身體大傷小傷無數,不便耽擱。明長宴道:“你不要動。我帶你出去先看大夫。”
香香雖然疼痛難忍,但是一想到能逃離這裡,她咬牙點頭:“你的速度要快,我怕被發現了,我們倆都跑不了。”
明長宴道:“既然如此,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香香道:“今日他們不在。對了,你將我的箱子帶走,那裡麵是我的身家。今後我出去,還得靠這個換錢吃飯。”
明長宴順勢替她撿起盒子。
香香拿著盒子,打開之後,最上麵擺著的正是一副鐲子。
她取出來,放在明長宴手中:“這副鐲子是你送我的。如今物歸原主,我沒有彆的要求,我隻需要你保護我。你想知道的東西,我會全部告訴你。”
明長宴看到鐲子,有些詫異。
他剛才看到百花深處這幅光景,還以為這一對鐲子估計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收好鐲子,明長宴帶著香香先去醫館,處理了身上的傷口。
一出了門,明長宴便花錢雇了一輛轎子,將香香安置在其中。
一刻鐘之後,到了元和坊。
李閔君道:“你上午跑哪兒去了?怎麼還有個轎子,誰來了嗎?”
秦玉寶聽到聲音,放下劍。
明長宴掀開轎簾,香香柔弱不堪的身體露了出來。穿衣打扮,皆是一副風塵女子的模樣。李閔君見她衣著,臉皮一紅,突然反應過來,罵明長宴道:“你要死麼!這什麼人!”
明長宴被他罵得莫名其妙,說道:“今天我去百花深處,正好遇到了她。”
李閔君瞪大雙眼,震驚到:“你還敢去百花深處!去也就罷了……你竟然還敢明目張膽的帶人!”
明長宴還沒來得及回話,便被李閔君一串連珠炮似的話語轟炸。
李閔君緊張地來回走了幾圈,碎碎念就說開了:“要說你娶一個賢惠的妻子也就算了,偏偏招惹的是雲青。他那個性格怎麼可能讓你在外麵納妾,早知道你是這種男人,我就勸你找個大度的妻子。現在好了,我看你是家中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嫖對吧。”
“你可真行啊,明長宴,你這找妻子還分體製內和體製外是吧?今天帶回來的這個誰,編外的?”
“我看你這事兒要是捅到雲青那裡,彆說我不幫你。我現在給你一個忠告,你可千萬不能把人帶屋裡來,苦海無涯,現在回頭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