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羅!”
這個聲音剛落下,雲羅便從馬上翻身下來。
站定, 來找她的人, 是前不久自己交的新朋友, 大月的小王子。
“你看, 我今天給自己取了一個中原的名字, 你覺得如何!”
一卷黃皮紙遞上來, 上麵歪七扭八的寫著三個字:明長宴。
雲羅摸了摸下巴,說道:“明長宴,好名字。昭昭,明也, 日月昭昭是為明。那長宴呢?”
明長宴卷起黃皮紙, 道:“那就要問伊月了, 這個名字是她選的。”
雲羅道:“你的名字一向是好聽的。不過,為什麼要取一個中原的名字?”
明長宴道:“自然是因為我要去中原了。先說好,我拿你當朋友, 將此事告訴你, 你可彆出賣我。”
雲羅偏頭:“我還以為, 你打算再等伊月長大一些, 沒想到你這麼急不可耐。”
明長宴道:“昨日, 我又給那老頭子揍了一頓。我要是再不跑, 你明天就等著給我收屍。記著, 我要一口紅木的棺材。”
雲羅與他一同往大月王宮走去:“我沒錢。”
明長宴:“我不信你沒有錢。”
大月王宮麵朝浮月海, 天色一暗, 黃昏降臨, 朝霞一片。明長宴每走一步,他腳上的鈴鐺便叮咚作響。踢走一片貝殼,雲羅開口問道:“小月兒知道此事嗎?”
明長宴:“我還沒有告訴她。等到今晚上我就會說的。”
“你不怕她哭嗎?”雲羅道:“她一向最離不開你。”
話音一落,明長宴腳下的貝殼被踢得更遠。
“我阿娘跟我說過一句話,長痛不如短痛。倘若我一直在大月,結局就隻有兩個。要麼被老頭子給打死,要麼就跟那個什麼公主成親。再說,我要是現在鬆口同意娶她,我前麵就白給老頭子打了,我不乾。”
雲羅說:“我聽聞,彌古公主是個遠近聞名的大美人。這你都不要,難道你要娶個天仙嗎?”
明長宴大言不慚道:“將來我去了中原,是要當天下第一的少俠。自然麼,要娶天下第一的美人。總之,你是沒見到那個彌古公主,長得太豔麗了,我不喜歡。”
雲羅:“哦,原來是嫌棄人家長得不行。我看不出來,你竟然喜歡清心寡欲的。”
明長宴不與她談論這個,擺擺手:“總之,他喜歡他去娶人家,我長著兩條腿,是要跑的。”
雲羅:“那你的算盤落空了。你如果是跑去中原當天下第一,我現在就勸你打消這個念頭。”
明長宴不服:“為何?”
雲羅哈哈一笑:“因為我才是天下第一。你麼,隻能當個天下第二!”
明長宴瞪大了眼睛,二話不說,便跟雲羅扭打在一塊。兩人自認識以來,切磋無數,明長宴一出招,雲羅就知道他下一招要做什麼。你來我往,拆了三十幾招之後,明長宴敗了半招,一如既往的被雲羅壓在地上吱哇亂叫。
雲羅於是笑得更加歡快:“喂!昭昭,你可彆跟我來這一套。每一次打不過我都賴在地上撒嬌,這一回我不放過你了。”
明長宴喊道:“誰撒嬌!空口白牙誣賴人,你起開,我們再打過。”
雲羅站起身:“我不跟你打了。隻是你要做天下第一有點難度。畢竟,我可沒見過什麼天下第一會躺在地上耍賴的。”
明長宴很不服氣:“天下第一能做的事多得是你想不到的。”
雲羅往前走了一段路,背對著他,隻留了一張側臉:“昭昭。含珠公主已死,大楚近年來吞並小國無數,你還以為他和以前一樣,需要用一個女人來拉攏大月嗎。現在是你為魚肉,他為刀俎,他想殺你就殺你,彆的國家難以自保,你們恐怕也不能高枕無憂。大月國主早料到這一點,所以,你與彌古公主之聯姻你是絕無法推脫。”
明長宴回道:“此道非我之道。我問你,現有一百人與十人,若是斬殺十人便可換百人性命,你如何選?”
雲羅轉身,頓了一頓,眼珠一轉:“自然是殺了那十個人。”
明長宴:“此為王道。”
雲羅開口:“那你如何選擇?”
明長宴拍拍手:“我自然誰都要救。難道一百個人的命是命,十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雲羅了然:“我懂了,此為俠之道。”
明長宴:“一統天下,成就霸業,非我所想。以己之力,鋤強扶弱,才是我道。王道之大,雖然寬於俠道,可拯救天下蒼生,道阻且長,何其艱難。不如做個快活的大俠,救眼前之人,解燃眉之急,還不用被條條框框束縛,如鷹翱翔,快哉!”
雲羅開口:“你是快哉了,你的子民怎麼辦。”
明長宴反問道:“我既然不走王道,又何來子民。”
雲羅哈哈一笑:“昭昭,你可真有意思。我倒想多跟你說些話,隻是明日就要啟程回南柔。下次再相見,恐怕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明長宴站直身體,用手指卷了卷胸前的長發。他發尾天然帶卷,此時饒了兩圈在手上,翹了起來,顯得十分不服管教:“無妨。我會寫信給你的,隻要你記得回我就行。”
說完,兩人在大月皇宮之前告彆,分兩路離開。
明長宴沿著一條小道,從側門走進了自己的宮殿。
伊月在屋中聽到動靜,從床上跳下來,將門拉開了一條縫。她透過門縫看見了明長宴,眼睛一亮,房門大開,喊道:“哥哥!”
門後,與明長宴如出一轍的臉露了出來。
此時,二人作為雙生,模樣幾乎難以分辨。明長宴尚未長開,十四五歲,臉上還有些稚氣,不過在伊月麵前,他總是端出一副十足有擔當的兄長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