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到才走到半路,便有仆婢尋來,說是老爺們都在前廳等著他呢,秋意泊腳步一轉便去了前廳,過去一看,裡頭卻是熱鬨非凡,本家能趕回來的人都回來了,秋瀾和也在其中,偌大的廳堂被清了乾淨, 擺上了曲水流觴, 各自說話, 倒也沒有了平時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四周懸滿了紅燈籠,還貼了誇張的大紅喜字,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誰要成親了。
“十九郎,你總算來了。”秋瀾析今日陪坐側位,他笑道“大家都在等你呢。”
"大伯,二伯……"秋意泊打完招呼,這才問道"今日怎麼想起要一起用餐了還擺了這麼大的場麵。"
秋瀾和莞爾一笑∶“還不是某位郎君鬨著我說什麼中了六元及第要擺三天三夜流水席,如今外頭的流水席擺不得,便在家中擺一個,免得日後道我言而無信。”
秋意泊大窘,他說是一回事,被秋瀾和當著全家親戚的麵說出來那是另外一回事,雖說沒有嚴重到例如家長當眾科普他拿著鼻屎糊桌底這個階層,卻也讓秋意泊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著玩罷了……"
秋臨淮帶著溫和的笑意道“坐吧。”
秋意泊落了座,旁邊都是同輩,秋懷黎笑道∶“原來你不聲不響拿了個六元及第,這等喜事怎麼方才也不告訴我與露黎"
“我隨便考的……”秋意泊不好意思地說。
此言一出,堂姐堂妹們還算好,她們不必考科舉,其他需要考科舉的無不扶額歎氣,六堂哥秋凜黎歎氣道“這等‘隨便’分我一點好不好要求不高,叫我能中個同進士也好……”
秋凜黎是家族之恥,全家就他考了三回秋鬨都沒中進士,他倒不是誌在仕途,隻不過全家都有,他沒有,就顯得他很菜罷了。目前他在燕京開了好幾家布莊,還是隱姓埋名帶著一千兩白銀開的,區區十年就有資格爭取皇商了,可見手腕高超。
秋意泊靦腆地笑了笑,不經意間凡爾賽了一把,這感覺……嗯!真爽!
毫無愧疚之心說的就是他了。
眾人皆笑。
在座都是知道秋意泊他們其實是去修仙的,對著秋臨與、秋臨淮兩位老祖或許不敢問,之前也沒有什麼機會,今日見眾人都在,幾個同輩的堂兄姐就忍不住了,一邊抓一個就問了起來∶“修了仙能飛嗎"
“可以,但是飛不快,還是要禦劍或者坐飛舟來得快一些。”
“八哥,你會煉丹嗎?之前家裡給我們吃的都是你煉的嗎?”
秋懷黎摸了摸鼻子“不是,有一部分是買的,有一部分是十九郎煉的。”
“你不會”
秋·上煉丹課就炸爐·上煉器課就炸鍋·上符篆課就炸符紙·此生無緣副業手藝·懷黎溫和地道∶“不會呢。”
眾人陡然背後一涼,沒有再追問下去。
又有個小娘子問秋露黎“修仙到底學些什麼啊我之前聽大伯母說泊弟去山上學打鐵和泥瓦匠了"
秋露黎一頓,隨即指著秋意泊拍案大笑,“確實,泊弟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打鐵!我不一樣,我學的是劍法"
“哎十二妹妹,那你現在劍法如何是不是像話本子裡一般,銀鞍白馬,素衣黑發,一人一劍仗劍天涯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九州?亦或者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秋露黎很想說‘是’,但她看了一眼秋臨淮他們沒好意思真的點頭,她道“也沒有,我還很弱,我才隻有金丹期,至少要到老祖這個級彆才能做到這一步吧……但我比泊弟和八哥都強!”
眾人瞬間看向了秋意泊和秋懷黎,秋懷黎含笑應是,秋意泊則是不服∶“我也很強好嗎!不信我們比劃比劃"
秋臨與一手執杯,聞言笑道“去,替大家舞劍助興。”
秋意泊逼逼賴賴“我今天不是主角嗎怎麼還叫我粉墨登場”
然後就被秋露黎扯到了場中央,有一說一秋露黎真的就是比溫夷光差那麼一線的劍道天才,秋意泊這種三天曬網兩天都不打魚的角色縱使天賦上也是個天才,但真不好與秋露黎相提並論,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比你有天賦還比你努力!虧得今日隻是舞劍助興,真打起來恐怕明日燕京城裡就要傳秋狀元得罪了誰叫人半夜套麻袋毆打了一頓了。
秋露黎反手摸出了那把飄著粉色花瓣的露飛劍,秋意泊也不甘示弱,隨著一聲輕鳴,疏狂劍化作仙鶴飄搖而出,沿著大廳環飛一周,有人訝異地道∶“什麼,原來這隻鳥是十九弟養的!我就想家裡哪來的仙鶴,成天扒拉我的瓜子吃”
疏狂劍很不屑地對他哼了一聲。
秋意泊與秋露黎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放緩了速度,你來我往了起來,說是舞,那就真的是舞,按照他們平常的速度大家連劍影子都看不見,秋意泊深諳表演精髓,劍法如何不重要,好看才是最重要的,眾人隻見仙鶴曼舞,花瓣飄零,美不勝收。
正在眾人如癡如醉的時候,廳外又走進了一名少女,她笑道∶“哎我回來得正是時候呀!”
她說著, 手指如蓮花翻動, 廳中地湧溪水青蓮, 彩雲漫卷, 眾人發現自己有的坐在溪石上, 有人坐在草木間,有人坐在枝頭,不由連連驚呼,秋臨與則是一舉杯∶“凝黎回來了?”
來人正是秋凝黎。
秋凝黎如同秋露黎一般是個明豔大方的美人,看著隻有十六七歲,麵容隻是比離開之時成熟了些許,三伯父和三伯母訝異地看著她,瞬間就認出她來,連連招手。秋凝黎給眾人行了個禮,隨即就跑到了自己父母身邊,邊笑道“回老祖的話,我本來就去了凡間遊曆,剛好到了朱明國,我又不是大禹,豈有三過家門而不入的道理?"
眾人哄堂大笑。
三伯母笑著笑著便忍不住抽泣了起來,還要捶兩下秋凝黎“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還知道回來!光寄幾封信……信有什麼用!
秋凝黎眨了眨眼睛,“娘可彆哭了,妝都花了!你看你女兒如今站在旁邊都能當您孫女了!”
“放肆。”她爹下意識喝了一聲,隨即也板不住臉了∶“少招惹你娘,惹惱了她,爹也護不住你。”
秋凝黎比了一個手勢∶“爹你放心,我現在跑得可比我娘快,她決計是追不上我的!”
她娘板了板臉,指著她的鼻子道“你敢跑試試”
“不敢不敢,我不敢總行了吧!……哎?! 娘你還真打啊? !”
眾人笑鬨成一團,秋意泊和秋露黎也收了劍,揮散了一室虛景。
廳中四處都洋溢著聲響,絲竹與琴蕭之聲在廳中回蕩著,隨著眾人的笑聲、說話聲,最終又混合成了無處不在的歡悅。
天空之上炸開了絢爛的彩光,秋凝黎和秋露黎被姐妹們拉到門外用靈氣放煙花,還要被說這裡不好看那裡不美,不如燕京某家某家的煙火,秋懷黎被兄弟們拉著非要叫他煉一爐丹來試試,看看會不會真的炸————這輩子還沒看見過爐子會炸呢!
明明是應該很吵的,讓秋意泊很厭煩的喧鬨的聲音。
但他奇異的覺得很舒服,半點焦躁都沒有,隻想就這樣看著,與他們一並笑著,說著。
秋意泊心中微微一動,提筆揮墨,錄下了今日之宴。
“你這畫……”秋臨淮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身邊,他低頭看了一眼,隨即無奈地道∶“瀾和,還是你來吧。”
秋瀾和湊過來看了一眼,隨即很認命地接了過來——還是他來吧。
"爹" 秋意泊不甘不願地將筆交給了秋瀾和, 邊道"我好歹也是狀元。"
“狀元怎麼了狀元必定是書畫雙絕”秋臨淮帶著些許玩味道“你也就是策論考得好,若是考你書畫,恐怕你撈個秀才都難。"
秋畫圖一般隻畫構造圖·寫字全靠吃十歲前老本·能看懂就行不難看出就行·意泊氣得當場翻了個白眼。
行行行,他畫畫不行,他留影總行了吧!
秋意泊掏出了他掌握修真界第一手高端科技-48K鈦金全息留影石,頗為得意地看了一眼他爹。
然後轉手留影石就落到了秋臨與手中。
秋臨與打量著這留影石,調侃道∶“什麼時候弄出來的?我們家十九郎果然學得最好的還是打鐵。”
"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