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了輝寶閣,秋意泊見大家都沒有穿戴披風隱匿真容,便有些好奇,太行真人解釋道:“這次拍賣會比較小,來得大部分都是冬霖城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大家的號數都是暗藏著的,也就無所謂了。”
秋意泊接著問道:“那怎麼拍?”
“他們輝寶閣準備著法寶的。”太行真人笑道:“還是在百煉山定製的,不是什麼難做的東西,就是在如何隔絕神識上費了一番功夫。”
秋意泊頷首,也跟著笑道:“上回我跟著師傅去拍賣會,大家都是黑袍掩麵,買個東西跟當場要打起來一樣,還有什麼明道暗道分著走,我還當所有拍賣會都這樣呢。”
“那種拍賣會境界太高,我們可去不得,師弟可聽過一句話?”太行真人說到此處,忽地壓低了聲音:“城門失火,殃及魚池。”
秋意泊莞爾,笑談之間,一行人也都到了包間裡頭,輝寶閣的侍人為眾人各送上了一隻玉簡狀的法寶,彼此也都不知道玉簡是幾號,倒是幾個小弟子在那兒互相交換自己的號碼,免得一會兒大水衝了龍王廟。太行真人也湊了過來:“我是一百一十八號,師弟你呢?”
“我是十七號。”秋意泊道。
太行真人微微挑眉,卻沒說什麼,反而認真端詳了一番秋意泊,動作極其隱蔽地拱了拱手:“恭喜師弟。”
“嗯?”秋意泊不知所以。
“恭喜師弟又要突破了……你先拿著。”太行真人將一個法寶塞給了他,又暗搓搓地道:“你身上已經有點要突破的味兒了,這法寶你先拿著,免得叫人看出來……師弟你是不是有什麼秘法,我記得你才突破元嬰不久啊!怎麼一眨眼就又要突破了?師兄我也卡在化神許久了,不如與我分享一番?”
“……算是有?”秋意泊沉默了一瞬,如實相告:“師兄你可彆告訴頑石師叔,不然我恐怕要倒黴……不知太行師兄去過秦樓楚館嗎?”
太行真人也沉默了一瞬,眼神有些遊移:“你這兩天該不會……”
“正是。”秋意泊矜持地點了點頭:“不瞞師兄說,我突破金丹也是去得的那處,還是我爹帶我去的……”
他話還未說完,太行真人手中茶盞險些翻到了去,他劇烈地咳嗽了兩聲,這才憋著有些沙啞的嗓子不敢置信的問道:“應真君帶你去花眠柳宿?!”
“……算是吧。”秋意泊先是應了下來:“不過也不算,隻是去看看歌舞罷了。”
“哦——”太行真人拖著長調子應了一聲,轉而摸著下巴沉思了起來。
秋意泊說的不像是假的,方才離得遠還不察覺,現在兩人幾乎挨著坐在一塊兒,他身上那股子纏綿入骨的餘香便明顯了起來,這種香味兒也就是修陰陽合歡大道的修士喜歡用,可見他是真的從那地方回來的。
這兩年他一直覺得煉器都卡在瓶頸上,感覺像是摸到了,又仿佛什麼都沒有摸到,正是陷入了他們百煉山弟子最怕的劫數,這種情況,恐怕閉門造車是沒有什麼出路了,總要多看多學才是……嗯,難道那種地方當真是有助於曆練心境?
要不……他也去試試?
反正他一個搞煉器的,元陽在不在也無所謂。
秋意泊見太行真人當真認真考慮了,連忙道:“師兄彆,我跟你開玩笑的,我能突破也是機緣所致,沒那麼簡單。”
太行真人一拍手:“師弟不必解釋,我懂,我都懂,你這事兒我定然為你瞞得嚴嚴實實,咱們也算是同出一門,不是外人!”
“……”秋意泊:“……師兄你彆胡來。”
“無妨。”太行真人低聲道:“你看我長得還行,聽說去秦樓楚館,像我這樣第一次去的,那些合歡宗的前輩都是要給我紅包的,是不是真的?”
秋意泊:“……我當真隻是欣賞歌舞的。”
他懂個屁啊!
“我懂了!多謝師弟指點!”太行真人認真的給秋意泊拱了拱手。
秋意泊隻覺得心裡好累,你懂了什麼你倒是說說看?
***
另一側,泊意秋也帶著風餘真人並幾名弟子到了。
他既然說服了血霧真君,自然是要來拍賣會買點用得上的材料,望來鎮是個荒僻之地,靈氣不如何,得尋一些極品的靈材來調和望來鎮靈氣問道,百姓安居樂業,他們開了店也好有招人嘛!而且本地靈氣增加後,有靈根的孩子據說會更容易出現一些,於門派也是有極大好處的。
風餘真人說實話還是第一次來,也是第一次當賣家,他有幾個陣盤都掛在了輝寶閣——其實要泊意秋說,論慘還是風餘真人慘。血霧宗頂多就是被他忽悠得豁出了一半家底,風餘真人是當真為了那份企劃,得知泊意秋手中錢財不豐後就打算傾儘所有,來自備一部分靈材,免得望來鎮計劃功虧一簣。
泊意秋也阻止過他,不過風餘真人大手一揮,表示此番舉動乃是心之所向,哪怕血霧宗不打算再做望來鎮,憑他一己之力也要做完,讓泊意秋不必管他。
泊意秋也是心生欽佩,他對這樣為了一己熱愛願意傾注所有的人總有些佩服,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這一點。
他確實是喜歡煉器,那是因為煉器既有意思又能賺大錢,他又有天賦,再難的東西到他手上,研究一陣後總能有所得,這樣麵臨困難,獲得獎勵的機製讓他感覺很舒服,既品嘗到了挑戰的樂趣,也獲得了成功的滿足感,更獲得了名氣、金錢、戰力上的三收。
就拿望來鎮來說,這望來鎮確實是他設計了許久才規劃出來的,說不喜歡那自然不可能,但要是血霧宗撂挑子不乾,他必然也會直接放棄,或許未來有機會他會再親手將它建設出來,可現階段是絕不可能的。
不管是傾儘所有的錢財還是傾儘所有的光陰,對於他來說,絕不可能。
相比之下,風餘真人便顯得那麼熱烈而純粹,是他遠遠不能及。
“今日人好多啊。”風餘真人看著樓中滿滿當當的修士,不禁讚歎道:“赤焰門,寒冰宗……居然來了這麼多門派,難道今日場上有什麼絕世奇珍?”
泊意秋頓了頓,他很想問這些宗門都是什麼宗門,他怎麼都沒聽說過?
東域修真界除卻幾大總門外,還有上百個小宗門,有些宗門連天榜都沒資格參加,泊意秋沒有聽說過可太正常了。
泊意秋這一行人除卻風餘真人外,其他最低也是個元嬰,幾人站在一處,還是有些顯眼的。輝寶閣侍人見了他們仔細想了想,便帶著熱情的笑容走了上去,問道:“晚輩見過幾位前輩,不知幾位前輩可有請柬?”
泊意秋將請柬交給了對方,侍人一看之後便越發熱情起來:“原來是霧宗的幾位前輩,請隨我來。”
泊意秋出門在外,非常雞賊地把門派字號去了一個字,瞬間門派就變得非常正常了起來,聽著就像是個隱世不出的正道宗門——平日裡倒是無妨,今日這麼多修士彙聚此處,但凡有個聽說過血霧宗的,他們就等著被群起圍攻吧。
畢竟邪道嘛,人人得而誅之,他們人又多。
泊意秋思及此處,十分想點根煙,與雲霧繚繞之間滄桑地跟自己說:三年又三年,我都混成小頭目了,什麼時候才能放我回去!
——還早,至少還得再十年。
一行人跟著侍人沿著走廊一路上樓,正在轉入三樓之際,有一位青年出現在了走廊的另一端,那青年斯文俊美,身材頃長,一身鵝黃色長衫,這等顏色放在一個成年男性身上是有些不大適合的,可那青年卻是不一樣,叫人一見便覺得如春風拂麵,這顏色再配他不過。
泊意秋在心中暗暗讚了一句。
走道的光線有些黯淡,泊意秋再看一眼,不料那人已經走到了麵前,與他稍稍一對視,便又挪開了視線。那一眼便如同煌煌烈陽,叫人不敢直視。
泊意秋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氣。
可惜了,對方應該是一位真君,而且不是合體真君,至少也是渡劫期的了。要不是因為對方修為明顯比他高很多,他衝著這香氣也想結交他一番。
唔……或許是個危險人物,還是算了。
想想他那個便宜湊份子的師傅,不也是一張春風麵,一雙屠人血手嗎?
泊意秋帶領著弟子退後了一步,讓開一條道來,以示尊敬,待那青年走過了,他們才繼續向前。
等上了三樓,泊意秋便看見了秋意泊。
“是秋真人?”
“是吧。”泊意秋對著秋意泊微微頷首,隨即便道:“走吧,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風餘真人臉色有一瞬間古怪,他看了看泊意秋,又看了看秋意泊,不由在心中大歎——少君,你牆角被人挖了你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