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個回合秋意泊終於下到了更深處去看了一看,這墨淵的本質就是魔脈,但是這魔脈卻不是天然就產這種凶煞之氣的,它原本是淩雲道界主靈脈一道極其細弱的分支,而此處本應該是一片荒蕪的絕地,連靈氣都無法通行的那種絕地死地。
這裡本就是沙漠的中央,有這麼一片絕地也不足為奇。
估摸著是凶溟宗先祖為了使上麵的仙山擁有充足的靈氣,用了一些手段,將周圍的死氣煞氣都吸收到了這裡來,從而使地麵的靈氣不被絕地阻撓,暢通無阻。
秋意泊本來是想替凶溟宗解決這個禍害的,但發現事實其實是這樣,就不好動手了。他將此事告知了凶溟真君,凶溟真君這才恍然大悟,他笑了笑,看起來有些古怪:“原來如此,虧得有長生告知,否則我還一直當我們宗門真那麼苦命,終日鎮壓在這鬼地方呢!”
秋意泊聽出了他的意思,笑著解釋說:“也不能這麼說,絕地的煞氣被鎮壓,得好處最大的自然是凶溟宗,可也是澤披四方的大善,這裡千裡赤沙,也就是師叔這裡還有些水源,我這幾日看著,日日都有不少生靈來凶溟域飲水,師叔要是當真另尋靈地,那它們可就沒救了。”
凶溟真君忽地問道:“你家掌門道君為何不選你做弟子?”
秋意泊下意識接口道:“那不是當時沒搶過我師傅麼?”
“你爹?”凶溟真君下意識地說道:“應真君?”
應真君是淩霄道君的師侄,怎麼會搶不過?
秋意泊眨了眨眼睛,大大方方指點迷津:“其實我不是我爹的弟子,當年我上山拜師,路遇洗劍峰朔雲道君的殘魂,被他收入門下。”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忍俊不禁:“朔雲道君是我師祖的師祖,所以論起來,我是我爹的師叔祖,是我師祖的小師叔。”
凶溟真君花了一點時間才理清了這個關係,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怪不得!”
……
天榜開啟的時間終於到了,各宗門也登上飛舟,前往問天山。凶溟派自然就和淩霄宗一道走了,如此船隊更為壯觀,一路上無人敢攔,平平順順地就到了問天榜。
淩霄宗早已習慣了當第一的滋味兒,進了問天山就落到了最高的那處,這次他們淩霄宗來的真君多,天、地二榜隻需要兩位真君督戰就足夠了,秋意泊自然是不報名了,由秋懷黎和秋露黎前去督戰。
溫夷光因為渡劫期的緣故,聽什麼都吵,自然不可能去督戰,他自個兒也懶得出門,就打算坐鎮駐地了,林月清和秋露黎是不打算分開了,反正一個在台上一個在台下也不妨礙聊天,林月清就跟著一道走就是了,秋懷黎將事情安排好,又看向了秋意泊:“長生,你怎麼安排?”
“我沒什麼事兒。”秋意泊道:“哥,你隨便安排。”
秋懷黎沉吟一瞬,道:“那你且留在駐地……我與露黎去抽簽。”
秋懷黎意有所指地看著秋意泊,秋意泊和秋懷黎從小混到大,秋懷黎什麼意思他難道還不懂?秋意泊當即露出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表示:“明白。”
“好,露黎,我們走吧。”秋懷黎招呼道。
秋露黎應了一聲,提了劍就跟著秋懷黎去了。
***
問天殿秋懷黎是第一次來,但他卻像是來了千百回一樣的自然,此前兩回他都是作為統管內務的管事弟子出現的,不想匆匆六百年,他已經是作為淩霄宗的主事進入此處了。
此中滋味,一時難言。
秋露黎跟在他的身後,秋懷黎側臉與她道:“霜懷,你去偏殿。”
出了駐地,就沒有秋露黎,隻有秋霜懷了——其實他們私下也早該改口,不過因為太熟了,見了麵自然而然稱呼本名,也沒有覺得哪裡有問題。
“嗯。”秋露黎是不怕這問天殿裡還能出什麼問題的,總不能有人當著上百位真君的麵動手,至於論口舌之威……她活了這麼久,還沒見過論嘴皮子能勝過秋懷黎和秋意泊的人。
秋露黎有時候甚至很惡趣味的想聽秋懷黎和秋意泊吵一架,不過兩人都太聰明了,一點即透,點到即止,根本吵不起來。
一旁有真君走過,見到秋懷黎一人獨站,隻覺得他麵生,不過這問天殿裡本就有許多陌生人,他也不曾在意,笑著與秋懷黎頷首打過招呼後便進去了。
對方不知道秋懷黎是誰,秋懷黎卻知道這位真君是誰。他做事想來喜歡巨細無遺,自從得知自己要代表淩霄宗出麵這次天榜後,就已經暗中將四大域大部分真君資料和容貌都調查了出來,至於另外那一小部分,淩霄宗也沒有這個資料,查不出就是查不出,畢竟淩霄宗也不能真的將手伸到某個犄角嘎達裡去。
不要看這是一件小事,要是淩霄宗其實與某位真君所在宗門有仇,他不知情,跟人有聲有色的聊得火熱,其他人會怎麼看?
秋懷黎進了問天殿,沒有立刻站到第一位去,而是在牆邊上找了一處空地站著了。慢慢的問天殿裡也開始人聲鼎沸了起來,秋懷黎也沒見到幾個麵熟的,凶溟真君除外——哦,有一個,金虹真君。
禦神宗的浮幽真君自然也來了,他或許是沒有看見隱沒在人群後的秋懷黎,與其他宗門的真君聊得火熱,秋懷黎打量著他,將他的一舉一動都收入眼中。
金虹真君倒是記得秋懷黎,他渡劫期時‘凶名’在外,沒有多少真君和他玩得來,他見到秋懷黎便挑了挑眉,走到了他身邊,懶洋洋地問道:“……懷黎真君?”
應該是這個名字。
“晚輩秋懷黎。”秋懷黎拱手行禮:“見過金虹師叔。”
秋懷黎是跟著秋意泊一起叫的,他自然知道秋意泊與金虹真君交情甚篤,所以他也隻能當個晚輩。
金虹真君抬了抬手,示意免禮,他一派慵懶,像是一尊快要落幕的夕陽,卻依舊是灼灼不可直視,他問道:“怎生是你在這兒?你們幾個師叔都沒來?”
“是。”秋懷黎笑著解釋說:“掌門道君有令,這次天榜由我帶隊,長生為輔。”
“辛苦了。”金虹真君微微頷首,竟然就這樣離開了,秋懷黎有些奇怪,他還當金虹真君多少會問兩句秋意泊的事情,結果對方什麼都沒問……有些奇怪。
不過這些是秋意泊的事情,秋懷黎不會多管,頂多就是回去告知一下秋意泊。不多時,殿內響起了一道悠遠渾厚的鐘聲,連響三聲,眾真君聽得後便各歸其位,秋懷黎見狀便也站到了第一的位置上去。
他一站定,就感知到了周圍投來的視線,秋懷黎不以為意,微微一笑,對著諸位真君頷首致意,站得從容。
秋懷黎本想過,當他今日站在此處,接受一眾真君的打量的時候,他會不會有無地自容之感。可真當站在了這裡,他內心卻是一片從容,不慌不亂。
他今日能站在這第一的位置上,是因為淩霄宗能奪得天榜魁首之故,今日就算淩霄宗派來的是個練氣弟子,他也能站在這第一的位置上。
他今日能站在這問天殿中,是因為他晨兢夕厲、慎始如終之故,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能從一眾師兄弟、師姐妹中脫穎而出,代表宗門站在這裡。
所以他為什麼要無地自容呢?
忽地,有人道:“道友,你可是站錯了地方?這可是淩霄宗的位置。”
不止秋懷黎聞聲望去,殿中泰半也聞聲側目而望,那是一個站在六十幾名次的真君——南域,玉鼎宗,玉鼎真君。
這玉鼎宗並非是個丹道門派,他們更偏向於合歡宗,不過合歡宗修的是先天陰陽合歡大道,這玉鼎宗修的是爐鼎大道,他們會專門收一些爐鼎體質的弟子,然後配給自家天賦出色的弟子,以此雙修,進步速度極快,不過根據調查來看,這些弟子實力比較一般,通常排名都比較落後。
玉鼎真君神色慈藹,看似是好言提醒,但是秋懷黎方才察覺到這玉鼎真君和禦神宗浮幽真君相談甚歡,那就恐怕來者不善了。
秋懷黎正想應對,卻聽站在後方的金虹真君淡淡地說:“這位是淩霄宗懷黎真君,玉鼎道友,難為你站的這麼遠,還能看得清楚。”
秋懷黎刹那間想笑,卻硬生生忍住了,玉鼎真君一頓,沒想到金虹真君會出這個頭,他不禁道:“我也是好言相勸!金虹道友,與你何乾?”
秋懷黎向前一步,拱手卻不躬身,道:“晚輩淩霄宗懷黎,今日初次來這問天殿,恐有不妥之處,還望諸位前輩多多包涵。”
他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第一次來問天榜,坦然無比,凶溟真君笑道:“這問天殿又不吃人,怕什麼!”
幻海真君以扇掩唇,笑道:“我說看著眼熟,原來是懷黎小友……淩霄宗當真好氣運,怎生弟子一個比一個出色?六百年前小友初入金丹,如今卻是合體真君了!真是羞煞我等!”
此言一出,問天殿中抽氣聲一片,六百歲的真君?!